不受宠的女主子赵嬷嬷遇到过,魏府那位就是,还随意出门呢,怕是多买两匹布都要看魏道元的脸色。魏如霜还不如魏府这位夫人,人家起码是明媒正娶,她算什么?她被一顶轿子抬进将军府时,恨不得脸上写着“我是魏道元安排的奸细”几个大字。
但才过了多久,一包轻飘飘的蜜饯,一把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竹编的剑,不仅把人哄好了,还把人哄的五迷三道往她身边贴。
赵嬷嬷也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真是她看走眼了?
……
遵循着养生原则,吃过炙羊肉的魏如霜晚膳点的菜色十分清淡。
一道山药为主的时令小炒,红绿白三色搭配,十分喜人;一条清蒸鲈鱼,上面撒着细细的葱姜丝,调味只有酱油;一道清脆爽口的素炒银芽;怕邢樾吃不饱,还加了份卤牛肉片跟松花蛋的拼盘,垫了些解腻的胡葱;厨子嫌四道菜摆不上桌,特意给二人添了道冰糖煨鸡头米。
正经饭菜魏如霜没胃口吃,一小碗鸡头米吃的干干净净,雪白的芡实隔水炖煮,软糯香甜且形状不散,不知比起城里鼎鼎有名的李和家如何?
魏如霜瞄了眼邢樾,此人正安安静静一口菜一口饭吃着,速度不算慢,但吃相不错,怪就怪在他无论何时都是冷冷的,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拿吃饭这件事,若不是厨房的大师傅找到她这里,魏如霜竟不知道邢樾一应的膳食都是厨子安排的,甜的酸的苦的辣的,给他上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不说自己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仿佛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做之事。
你不吃总不能不让别人吃吧?我想吃什么点什么,你跟着我吃两口得了,魏如霜暗自腹诽道,得亏邢樾不修仙,否则头一件事就是辟谷。
随着邢樾放下碗筷漱口,门外候着的丫鬟鱼贯而入,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撤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一言不发,魏如霜却不敢放松神经,绷直了腰背端坐在侧,等邢樾处置。
“我在这里沐浴。”邢樾扔下一颗响雷,炸得她头晕眼花。
等了半天,等来这句话。沐浴?前院没有热水还是没有浴桶,非要来脏了她的地方?
魏如霜心里不乐意,仍勉强笑着答应,“我马上让青荷去准备。”
她转头交代给青荷,但青荷好似误会了什么,说话都不利索了,红着脸低着头一趟趟进出隔间,魏如霜绕到屏风后一看,彻底傻眼了。
雾气氤氲的浴桶里飘着一层玫红色的花瓣,水里应该加了些依兰香露,味道甜得发腻,烛火隐在水雾里,多了丝朦胧。
话本子里没少看这样的情节,可轮到自己……
救命啊,饶了她吧,邢樾在这里沐浴,不是邢樾在这里和她一起沐浴啊!两人虽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但也没有亲密无间到如此程度吧。
她十岁以后除了姑母再没跟别人一起洗过澡!
屋里安静的能听得清她的心跳,前方是断崖后方是饿狼,横竖怎么选都是个死。
跟他拼了!
魏如霜默默宽慰自己,我是大夫,医者仁心,救死扶伤的时候还在乎什么男女大防、脸面名节?当他是个瘫痪在床无法自理的病人,我救他是功德无量。
可待她回过神出去一看,青荷红梅早不知跑哪去了,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邢樾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魏如霜瞬间泄气。
身上还挺白。
邢樾从她身旁走过,径自走到屏风后,魏如霜目不斜视、表情肃穆。
没叫我?那我就装作听不懂?
“进来给我擦背。”
“哎。”魏如霜甜甜回了声,嗓音甜得自己心里发苦。
魏如霜卷起衣袖,手上缠着一块巾子,细细地沿着邢樾肩头往下擦拭,经过背上的处处伤痕。村里以前有猎户,魏如霜看得出哪条是刀砍的,哪块是箭刺的,后腰还有一片火烧的痕迹,她指尖滑过,仍能感受到烈焰的灼热。
魏如霜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邢樾反倒问道:“你眼下的伤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无非是自己小时候淘气,跟小孩子们玩骑马打仗,结果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脸,或许是童年时期太过顽劣,以至于姑母告诉自己伤痕来历时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当然,魏如霜只告诉了邢樾前半句。
邢樾继续沉默不语。
魏如霜终于给他擦完了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邢樾忽然起身,魏如霜吓得紧闭双眼,一条湿漉漉的胳膊从她腋下穿过,魏如霜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侧室候着的两个丫鬟听见重物落水扑腾一声,而后便是水被扬起落下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顿时从脖子红到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