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魏如霜长叹一声,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断了腿,自此无缘科举,谁心里能放得下。
魏如霜缩回锦被里,摸索着穿上了亵衣,顺便揉了揉酸软的腰肢,邢樾这个狗东西怎么能把她折成那样!
恍着神由着青荷红梅帮她洗漱、梳头、上妆,穿回门见客的大衣服,直到坐上了通向魏府的马车,感受着车门车窗缝隙里透出的冷风,魏如霜才清醒了一些。
青荷陪着魏如霜坐在前面的马车里,赵嬷嬷和红梅坐在后面稍小的一辆马车上,邢樾大冷天还是骑马。
青荷抱怨道,“这才什么时辰啊,让夫人这么早起来,不是折腾人吗?”
“无妨,赵嬷嬷就是嘴毒了些,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魏如霜揉了揉眼角,这事儿可不能怪赵嬷嬷,于情于理她做的都没错,如今自己的身份与先前大不相同,身边没个年长的嬷嬷提点真不行。
回门宴吃的都是中饭,但女儿嫁出去后回娘家就成了客人,哪有客人赶着饭点上门的,更别提魏如霜还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亲闺女。
马车迎着天光,自城南右厢出发,一路先向东再向北,到了魏府所处的左二厢甜水巷时,天已然大亮。魏如霜心里松了口气,若是没有赵嬷嬷,这个点她根本醒不来。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百姓守着摊位也是小心谨慎,街巷上听不见吆喝、叫卖声,车轮滚滚与马蹄哒哒的声音,成了这条街唯一的乐章。
魏家是自前朝延绵至今已有百年的世家大族,魏道元有右相之职更是门生遍地,且不用提还有一位当皇后的表妹跟一位当贵妃的亲生女儿,再加上本朝未封赐三师,左相细细算起也要叫魏道元一声老师,说魏道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既是当朝权贵,又得了簪缨世族的庇佑,故此,四四方方的开封府里,魏家的宅子可谓是绝顶的好。若要问为什么不是汴京城里富贵公侯人家最多的左一厢,魏如霜告诉青荷,魏家的宅子看似正门开在左二厢的街上,实则横跨两厢,根据我朝礼法,魏府的宅子逾制了,可有谁会去触这个霉头,状告当朝宰相、皇上的岳丈呢?
魏如霜撇嘴,自己现在名义上也是魏道元的女儿,这么算下来,皇帝和邢樾还算连襟呢,就是这个待遇差的有点远,至少皇帝见自己老丈人,老丈人还得给他行礼。
将军府可没那个运气了,皇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宅子,除了几位王公,就是世家大族的掌权人,邢樾这位草莽出身先前名不见经传的三品将军,若不是得皇帝赏赐,怕是连城南右厢都挤不进去。城南右厢也不差,虽然偏了点,可离军营近,此次邢樾回京述职带的三百亲兵,一多半都在那里。
……
从侧门进了魏府,魏如霜一行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魏府老人赵嬷嬷自然而然地成了领头人,带着一行人穿过几道月洞门,到了正堂。
年过四十的魏道元坐在主位,一手拢着美髯,一手捧着一卷书,见几人过来,忙起身相迎。不得不说,魏道元长得确实不错,长得丑也生不出一位当贵妃的大女儿和一位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二女儿,起码光看脸,魏如霜是想不出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等三人凑到一起,共同站在正堂中央,又无话可说了,赵嬷嬷在身后轻咳一声,魏如霜和邢樾对视了几眼,仿佛做了什么决定,魏如霜悄悄扯了下邢樾的衣袖,二人行礼,“见过父亲。”
魏道元也笑意盈盈虚扶了一把,看似对魏如霜谨小慎微的样子十分满意,还亲手将二人带到了一旁的座上,假父亲假岳父算什么?只要一天没撕破脸,这事情就是真的。
“霜儿顽劣,逸承你多担待。”逸承?这还是魏如霜头一回听见邢樾的字。
“岳丈大人说笑了,霜儿天性烂漫,最是率性自然不过。”魏如霜看了眼邢樾,小白脸还挺会说,不是武将出身吗?这套文邹邹的也不赖。
两人一来一回又扯到了朝堂局势上,魏如霜这下是彻底插不上话了,谁说魏道元看武官不顺眼,这不也聊的好好的,有说有笑。
正当魏如霜出神,不知二人说了什么,魏道元抚髯笑道:“是为父之过,你看霜儿还在这儿呢,听我们聊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不如让霜儿到后院去,和她母亲姐妹们聊聊?贤婿意下如何?”
邢樾拱手道:“全凭岳丈大人吩咐。”
魏如霜直起腰,终于到正题了,若不是为了见姑母小虎一面,自己在这坐了半个时辰真是为了听他们分析朝堂局势的吗?
跟着赵嬷嬷离开正堂,通向后院的路魏如霜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弯弯绕绕,要过好几道月洞门,还要绕过后花园,最后走上月牙拱桥,才能到先前她和姑母住的那处院子。
虽是冬日,可魏府依然鲜花繁茂,光二乔就有四五盆,但一路上摆的各类珍稀花卉魏如霜是一样都没看到眼里去,再稀有的花,到了魏府也是个摆件,白天拿出来给主子们看两眼,夜里收进暖房里养着,魏如霜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