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里,郑相宜早已恭候多时,看到齐策鸾驾,她直接迎了上去,盈盈叩拜道:“臣妾恭迎陛下。”
齐策打量着郑相宜,朱粉底的齐胸裙上,孔雀羽线勾勒的合欢花在宫灯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衬得她如格外娇羞可人。
“起来吧。”
齐策伸手一扶,郑相宜作势便倒在齐策怀中,温热滑腻的触感顺着手指游走在四肢,齐策先是一愣,转而拥着美人走进殿内。
夜风冲灌而来,吹得虞归晚打了个寒颤,她无视宫人门探究的表情,吩咐了烧水,只留了陪嫁丫鬟明夏在寝殿侍候。
直到过了子时,她才盥洗完,躺在贵妃榻上绞发,明夏小声道:“娘娘,陛下宿在了郑御女宫中。”
虞归晚阖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待会。”
明夏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虞归晚躺在贵妃塌上,百无聊赖的抬起手又放下,无声而又轻盈的手臂,令她感觉一阵莫名的不真实。
她需抬起手腕,借着月光,仿佛又回到了我三日前,悬挂在梁上的银质的锁链在月色里反射着诡异的光,它又短了一截,她的手甚至不能完全的放在身侧,她借着锁链的力,坐起身来,才发现,脚踝已经裹上了棉布,伤口恢复的感觉痒痒的,她想要挠,却怎么也够不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带来一阵凉风,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轻咳了一声,似是早有预料。
“娘娘这又是何必呢?”魏逢春垂首站在屏风后,保持着极疏远的距离。
“早晚的事。”虞归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问道:“我已一年不见天日,如今这京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想听那件?”魏逢春不急不慢的开口。
“昭阳长公主。”
“失踪了,有人说江氏谋逆,乃是她所为,有人说当年她为救陛下,与江氏叛军血战,尸骨无存。”
“陛下没去找吗?”
“陛下会找吗?”
虞归晚一时哑然,明亮的桃花眼里再无半点光亮,长公主真的死了吗?她不得而知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吞噬,她握紧右手,任由疼痛席卷全身,才觉一丝舒坦。
魏逢春看在眼里,悠悠道:“另一个人呢?您不好奇?”
虞归晚知道他想说什么,并未接话,而是指了指妆台上的抽屉,魏逢春上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一个陈旧的锦盒映入眼帘。
“这宫里的人你应该很熟悉,趁此时机,让那些不该留下的人走吧,”虞归晚仍旧闭着眼,不时咳嗽几声,“至于留下的,按如今的月例银子双倍补给他们,不能带着旁人与我一同受罚。”
陈旧的锦盒带着难以言说的熟悉感,魏逢春心砰砰直跳,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仔细端详,盒子做工不算精致,盖子上阴刻一副玉兔捣药图,上面的漆几乎掉光了,但是外观依旧锃光瓦亮,像是常常被人抚摸一般,打开盖子一阵熟悉的香味铺面而来,心仿佛被一双手猛的抓紧,眼中更是一阵酸涩,手一抖,锦盒险些摔落。
他一把捞起锦盒,紧紧揣在怀里,盒中零零碎碎的银子、铜板、银票像刺一般,扎得他心中抽疼,吼中更是梗地难受,他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这钱攒着,总有用到的地方。”虞归晚的声音也变得缥缈,她自嘲似的冷笑一声,换了副轻快的语调道:“拿去应急吧。”
魏逢春茫然地点点头,退了出去,夜风呼啸掀翻了廊下的灯笼,男人清瘦的身影被夜风吹个粉碎。
虞归晚感觉周围越来越冷,寒意沿着骨头缝爬满全身,她半阖着眼假寐,眼前薄红的纱帐如鲜血般浸染开来,霎时间已将她彻底吞没,她挣扎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吼中被早已被血腥味灌满,又来了吗?她冷眼看着自己被拖入猩红的梦中。
翌日晨起,天光一片大好。
阳光透过薄纱照在女子白净的脸上,她眉头紧锁,额头冷汗密布,根根分明的长睫闪动着,像蝴蝶扑棱着沾水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