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叹气,感觉要被熏入味儿了,“你有证据吗?”
王荣智拉过门狠狠一关,门又崩开了,“滚滚滚,找证据不是你们警察的事,什么证据都需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提供,养你们干什么!”
周朗手一摊,赶紧带着夏永夜下楼,夏永夜蹲在绿化带前一阵干呕,嫌弃地把外套脱下来,“就没人管管他吗,楼下的住户他们冤不冤?”
周朗更无奈,“居委会和警局调解了很多次,但是谁能拿他一个半身瘫痪的有办法,让他赔钱,这人也没钱,这套房子还是他爷爷留下的,要不是他叔叔死了怎么也轮不到他。”
夏永夜真要吐了,“他不好过也让别人不好过,要不是下半身瘫了他还不知道怎么作妖?”
夏永夜干呕过后脸色煞白,他真觉得自己没事找事做,“附近有洗浴中心吗,我实在受不了了。住在他楼下的人也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周朗打开手机,“前方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走,我带你去,楼下的住户已经起诉他了,但是起诉的流程还在进行。”
周朗架起夏永夜,他自己也快吐了。两个人开车去洗浴中心,楼角后面包裹严严实实的人目送着他们离开,慢悠悠往王荣智家走,王荣智是个瘫痪,所以他家的大门是不上锁的,臭气熏天,小偷闻了都得绕道走。
王荣智家里和垃圾场没有区别,自从瘫痪后他更邋遢,渐渐就没感觉了,有时候甚至不去卫生间,他家的马桶也早堵了,也没人愿意上门给他休,全靠爷爷留下的那笔钱活到现在,不过这笔钱现在也见底了。
王荣智从啤酒箱里掏出一瓶啤酒,门咯吱一声,王荣智回头看了眼玄关,嘟嘟囔囔开始骂脏话,他有时候喝多了就打开阳台的窗户骂,经常吵得周围人没法睡觉,屋里没开灯,身穿深蓝色连帽衫的人像影子一样移动到王荣智身后。
王荣智感觉背后像站着一条毒蛇,回头看见一个人影,吓得他从轮椅上滚下来,“你,你,你是谁!”啤酒瓶滚到地上,那只早已脏得像下水道老鼠的拖鞋被浸湿。
光从拉了半边的破旧窗帘旁边照进客厅,穿连帽衫的人举起手里的锤子,王荣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救命!”
锤子的影子在王荣智眼睛里慢慢放大,落在王荣智的额角,血像是喷出来的,“救……救命……”
又一锤子落下,王荣智彻底没了声音,他的鼻梁被砸断了,血从鼻腔灌入气管,他只能挥舞着双手,突然左边眼睛一片黑暗,左眼被砸了一锤子。王荣智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拿锤子的人擦擦黑皮手套上的血,踩着王荣智的胸口,一下,一下,直到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他才停下来,又掰开王荣智的嘴,对着他的牙齿,一颗一颗敲下来。
整个过程大概二十分钟,他最后拎着锤子慢慢走下楼道,面向即将落山的太阳展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太阳,随后发出一声大笑。
洗浴中心,夏永夜简单冲洗了一下就出来了,浴巾搭在他的头上,发梢还在滴水,夏永夜低着头,莫名其妙地心慌,他不知道到底心慌什么。
玻璃门被推开,周朗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推了夏永夜一把,“你怎么了?”
夏永夜抬头,湿哒哒的红色长发黏在脖颈上,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或许是太热了夏永夜的面颊泛起了粉色,那双过于淡漠的琉璃色眼睛像含着水,看着湿漉漉的,周朗把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了把脸,心跳突然加速,周朗开始发慌,只能不停地用毛巾擦脸。
夏永夜扯下头上的浴巾,“不知道,我感觉不太好。”
周朗,“你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夏永夜开始穿衣服,“不是,我感觉有事发生了。”夏永夜背后的纹身红得刺眼,或许是刚泡过热水澡,烧伤留下的增生也非常明显,即便是大面积的纹身也遮不住。
周朗眼神沉了下去,这么大面积的烧伤治疗过程并不轻松,可以说每一次换药都是一种酷刑。
夏永夜把衬衫披在肩膀上,回头看见周朗在发呆,倒是不着急系扣子,“怎么心不在焉的?”
周朗尴尬地低下头,抓紧手里的毛巾,“谁心不在焉了,回去可以直接下墓了。”
夏永夜凑近,他身上带着水汽和香皂的味道,淡淡的玫瑰花味道,周朗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揉揉鼻头,没有想打喷嚏的冲动,夏永夜唇角噙着笑意,笑了,好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夏永夜笑起来其实很灿烂,尤其他的眼睛是会闪闪发光的,周朗心跳骤然加速,耳根发烫,赶紧别开眼睛,有些紧张地说,“那不是白洗了?”
夏永夜不紧不慢又靠近了几步,周朗快把手里的毛巾拧成麻花了,夏永夜带着水汽的手搭在周朗手背上,周朗整条手臂绷紧,眼睛发直。
夏永夜呼扇着长睫看周朗,有几分茫然无辜,“你要把毛巾拧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