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连他都死了。”那人也觉察出了她的不同寻常,虽无武艺傍身,却也是个动作灵敏之人,便抛出一包药粉遁走。
温镜月还来不及细想,只见白雾袭来,只能衣袖掩盖面容。
哪曾想,温盛彦此刻却迎面撞上了温家的其他人……天际已被染成了血色黄昏,他们撞破了那场面,无需言语,便知眼前人是最后的阻碍。他们蜂拥而上,成了新的同伙。
可怜,那人成了他们肆意玩弄的血色镂空玉雕。
如今的温家已然成了一个空壳,于她而言,它已然无用。她也不打算掺和进去,况且需要她去筹备之事还有许多。
温轻澜拨弄着茶案的玉盏,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但周遭却安静透了……他们昨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最想要看见的场面。当初,也是她极力游说温盛彦才促成了温镜月和许家的婚事,可在温盛彦死后,这件事情,是要永远埋没在她的心里。
他们也不会知晓,许家的船业莫名其妙消失的部分,是在她的计策下悄悄换了主人,自然也会履行当初对他们的诺言,护住许家最后一点血脉,这是她拿下许家船业需要付出的代价。
温轻澜垂下眼睫,收敛眼中的野心,归于沉寂,明白他们已经踏入此途,要么同那些人争抢下去,要么步入绝路。她不想死,更不想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她要如何守住荣华,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才是她最需思虑之事。他们是时候该辞别旧乡,赶赴他乡了。
就在这时,有个黑影窜了上来,停在她的跟前道:“原来娘子在这里。”
温轻澜回首,倒是没有诧异,只问:“夫君,你可要喝些?”
顾知程便在他身旁落座,见月色下,她一袭暗色红衫,绸缎乌发只用一枚玉簪束起,比常日还要素雅了一些。他一寸寸抚摸着她的指尖,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将酒送入自己的唇中。
两人相视一笑,温轻澜就见他喉结滑动,眉目含情,心里也因此而欢喜,就笑盈盈依偎在他怀中。
只要她靠近,顾知程的手就揽着她,与她十指相扣。凉亭顶上暗红和宝蓝色衣衫交叠在一处,两人沉默片刻,还是顾知程开口:“那事之后,幸好有无言他们在你身侧,替你细心调养。当初是我做事不周全,白白害你受此一难,付出这些代价。虽说罪魁祸首已死,若我当时再谨慎一些,你自然也不必孤身与豺狼搏斗。”
况且,他们不但要吃掉她的身外之物,还要牺牲她的名声,吃掉她的血肉,将她的尊严彻底摧毁。每每想到这儿,顾知程的火气就难以抑制,更庆幸她不是能轻易拿捏的人,可见她独自求生总会心生不快。他总是不愿见她受伤,见她狼狈。
“你这段日子种种反常……从前之事,我都向你透露,可你从来都游刃有余。”温轻澜的话戛然而止,长睫压下,红唇抿成一线。透露那件事后,他比预想中还要敏锐激烈一些,她忍不住去细想来由,“如今,你着急下手,这一切的源头只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即便,你处处为自己粉饰,可在你的心中定然清楚我此言不假。”
顾知程看着月色下的她,笑意裂开,那双眼睛明亮锐利:“娘子的确敏锐。成婚后,我费尽心思才谋得娘子芳心,育有血脉。恰恰两情相悦之时,我们却被他们拆散,你以为我们生死相隔,而我失去记忆……若这时我还能游刃有余,才算是坐实了罪状。我知晓娘子的心思,明白娘子志向,也不愿成为娘子负累。”
凉亭顶上,冷风四溢,纵然下方院落烛光灼灼,酒戏欢声不断。他的掌心灼热,温轻澜听见他刚刚的话语,长睫轻颤,秀眉微蹙,难免有些失神。
顾知程将这事说得再直白一些,对她步步紧迫:“你我双亲都不在世上,即便无子也无妨。我所求仅仅只是要和娘子白首偕老。”
他见她神色凝重,呼吸也有些急促,明白在她心中以利益为重,也明白这节骨眼上,他们都会重归于好。若是那个孩儿能平安出生,他们之间还能更稳固一些,只可惜……
“往后的年年岁岁,娘子定然能证实我今日所言的真假。”
顾知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此时月光冷冽,他肤色白皙似鬼,薄唇红艳,静静瞧着心上人。哪怕到了只能以利益为饵的地步,他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