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殊途看的嘴角抽搐,在同归即将把脏帕子放过来时,当即挣扎着直接坐了起身。
他也不学了,直接拖着病体走到门口,“寻暗,何事?”
房门开了,日光照进昏暗的屋内,照亮陆殊途玉色的面容,虽病了一夜,可下颌的胡面却光洁无比,似乎是净了面的缘故。
不过绕是这样,寻暗也吃了一惊,“主子!”
美色虽好,不可过贪啊!
陆殊途又是一阵猛咳,停下后,他双目闪过凉意,“何事?”
寻暗立刻低了头,“陆小姐来了。”
这边陆小莲看到表哥,欣喜中夹着担心,后又结成了浓浓的怨恨,“表哥,你……”
那个女人竟让表哥生了病?真是个狐媚子。
陆小莲无比自然的走上前,想要去探陆殊途的额头。一双美目紧盯着屋内,去窥视,“表哥……这是发烧了?”
陆殊途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瓷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灼红,“寻暗,帮我告假。”
说罢,掩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撑着病体上朝,是不敬。
曾有人为了表现自己的殚精竭力,拖着病体面圣,官家大发雷霆。原因自然是怕病气过了身,这年头,圣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寻暗领命后很快就出了垂花门。
剩下陆小莲却在原地无处是从,她手落了空,还维持那个姿势,似乎没有预料到表哥对自己如此心狠,美目里含着哀泣之色看上去好不无辜。
正常郎君都会心生怜惜,上前去安抚一番的。
可偏偏陆殊途却看都不看,直接关了门。
芍药看的不敢上前,站在原地给自己打气了好一番,才上前去扶陆小莲,“夫人……”
从陆殊途关了门后,陆小莲面色便很不好看。她连屋里头那女人的面都没见到,纵使有千般手段自然无法使出,更何况现下当着桐华院众多下人的面落了好大的没脸,几种情况下来,她险些都快咬碎了银牙。
可毕竟不是自己的院子,陆小莲低下头,可指甲却深深陷在芍药的手臂的皮肉里,“我们回去吧。”
芍药被吓的不敢声张,疼的身体颤抖的扶着人就往回走。
屋内
陆殊途回去后便拎着偷听的同归回去了。
院里说话声一直断断续续的,就没停过。这种情况下同归难免起了好奇心。
在听出陆小莲的声音后,同归更是精神头都来了,睡觉哪有听八卦来的快乐呀,于是觉也不睡了,人颠颠的就过来了。
陆小莲往屋里头撇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衣角呢。
“哭的真可怜呢,你怎么没替她擦擦泪?”就算知道陆小莲蛇蝎心肠,可真见了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又会忘记。
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陆殊途睨了她一眼,“全天下的女子哪个哭起来不可怜,真要我擦,我擦的过来吗。”
话是这个理,不过也太轻狂。
同归就是这样觉得,“你想给我擦,我还不愿意呢。”
可是同归显然忘了,这不是回嘴的好时机,她脖子后头的衣领还被人拎在手里呢。
于是,同归就这么被拎着就摁到了床上。只是她晃着脚,连忙往床脚上小几上搭去,“没,没擦呢。”
房中铺了柔软的毯子,日日都有人清理,并不脏。可同归心里上还是觉得脏。
赤脚走的时候不嫌弃,现在倒嫌弃了。
陆殊途看的好笑,蹲下身将同归的脚握在手里,用中衣的下摆去擦。
女子的脚被视作隐私不是没有理由的,常年的不见天日,让玉石般的足更加剔透,同归的脚不小,但也不大,整个骨型修长甲面都透着淡淡的粉。
陆殊途动作渐渐停了,视线凝在上头,恍若实质。
连着睡了几晚上,同归这会子倒是品出来了。这时是出乎意外的警觉,她一把缩回脚,“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脸!”
陆殊途轻笑一声,任由她收回,“南唐时窦夫人为讨后主欢心,不惜裹上双足三寸金莲以做闺中之乐。由此可见女子的足在丈夫这不属于‘礼’的范畴。”
本朝虽不赞同裹足的风气,可也不禁止。大户女常有裹足之习性。
同归不干了,她瞪着眼,“你想要我裹脚?”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能理解成这样。”陆殊途默了片刻,好歹收回住了其余的话,解释的更直白,“我的意思是,你我夫妻,你对于我而言没有隐私。”
至于裹脚,陆殊途并不好这个。
同归听了话,为自己的曲解先是觉得不好意思。可后面怒火却被勾起,只是她脑子还清明还知道正处于被监听的时候,不能反驳。
可不能回嘴实在太气了,气的同归直接拉着被就躺下了。
削瘦的肩膀下是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被撵,这幅模样像极了夫妻斗嘴后的模样。
陆殊途收回视线,浅浅微笑。他告了假,今天也算休沐了。不必急着上朝,可往常作息应该先去打一套吐纳生息的拳,可今天生病了,也不用了。
于是,陆殊途慢悠悠的上了塌,合眼。
自然不能是闭眼就睡的。
同归气鼓鼓的:“她怎么来了?”
陆殊途逗她:“应该是下人们多舌,让她知道屋里头藏了个娇妻。”
“娇妻”同归又噎了,更更更生气了,“他们什么时候能走。”
指的是窥视的人,只有走了,同归才能回家。
可同归却忘了,若是此番顺利,她便再也不能回家了。
官家若信了你的话,在有“意外”,那就是欺君。
不过信不信的都是后话,有些视线埋藏在暗处也确实恼人。
陆殊途闭了眼,不再答话。随之而来的是延绵有规律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