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早上10点,横滨支部b6层的某间武器库里,楚子航正端着一只橘子形状的马克杯在喝咖啡。
咖啡是叶星来给他泡的,最普通的速溶咖啡,杯子也是百元店出品。泡出来的咖啡香气浮于表面,口感过甜,唯一的好处是方便快捷。
她塞了一大把这样的咖啡在通勤包里,和糖果、纸巾、燕尾夹等等小东西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这叫乱中有序,虽然乱,但每个东西都在我能找到的地方。她这么对眉头微皱的楚子航解释。
师妹没怎么变。楚子航喝了一口咖啡,默默地想。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他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大二,和路明非还有狮心会一帮人一起来给他开欢送会。
他对她拿着火箭炮一样的巨型礼花跟在路明非身后的样子印象深刻。路明非时不时回头紧张地叮嘱她小心点别再打着人了,美国医院死贵死贵,师兄可出不起医药费;她则毫不在意地笑笑,说我手可稳了,刚才只是意外。路过的苏茜听到了也笑起来,调侃她这意外还挺精准,一下就打中了和她有过节的某某某。
一转眼她也到了要毕业的时间,她的熟人多是高年级师兄师姐,这些人相继毕业离开,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能给她办欢送会,又有谁能给她放火箭炮一样的大礼花。
“师兄你想什么呢?”叶星来在整理装备的间隙打了个哈切,回头就看到表情介于深沉和忧虑之间的楚子航。
突然露出老爹看要独自离家的不省心女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她有点困惑,只是包乱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东西总是要翻乱的呀,能找到不就行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接得虎头蛇尾的一句话,但这就是楚子航的风格,他的语言就像他的刀一样,利落、直接,有什么就说了,不会转弯,没有丝毫铺垫。
“挺好啊,哦就是边写任务报告边写论文有点烦。”叶星来抽出长长的炸弹清单,一个一个和实物对照,试图通过装备部语焉不详的说明弄清它们的大致威力。
“那么在学校呢?”楚子航又问。
像家长查岗,叶星来斟酌了一番词句,把稍显冷淡的“一切如常”扩充了一下,“就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啊,啊还是有一点的,你走了之后我都找不到人对练了。”
“不是还有路明非?”
叶星来肉眼可见的嫌弃起来,清单都不看了,忙不迭地数落起路明非的罪状,“别提了!他只比我高一级,而且他一直耍赖!不是说打打杀杀伤和气,就是说学生会好忙啊朕日理万机实在是没有空闲爱卿退下吧,好不容易有一次逮到他去训练室了,结果是在那躲着看芬格尔写的龙傲天小说!”
“他为什么要躲进训练室看小说?”楚子航很疑惑。学生会长就是学生会的皇帝,没听过皇帝干点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叶星来撇撇嘴,“谁知道呢。反正他说看这东西总会忍不住怪笑然后还扭得像条蛆,所以不能在办公室看,万一突然有急事,一大票人火急火燎地推开门结果看到他在里面笑得很疯癫,影响多不好。”
“我记得学生会的秘书很有礼貌。”楚子航委婉地表达了困惑。依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的礼节,除非是龙王入侵,不然她不会未经路明非同意就放人进会长办公室。
“我是觉得,他还以为自己是披了天鹅皮的丑小鸭呢,”看楚子航还有些费解,叶星来好心补充道,“他给你开欢送会的时候很有派头对不对,吐槽的烂话都少了,一板一眼的,其实都是装的啦,他心里还是那个衰仔啊,”说着说着她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得整个人都抖起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拿那个礼花过来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说美国医院死贵死贵,他出不起医药费。”楚子航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露出一点笑意,“我听到了。”
“原来你没在听歌啊。”叶星来有点诧异。
楚子航点点头。
毕业那天天气很普通,是不好不坏、有点阳光也有点风的阴天,像过去无数个在学校的日子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大事发生的预兆。
可见他并不是主角——主角毕业的时候要么下暴雨要么艳阳高照,总之是位于极点两段的天气,而不是中庸的阴天。
这个有些奇怪的想法他没和任何人说,虽然知道只要他说了那几个家伙一定会应合,几个人立马能开始一场无厘头到令他发笑的对话,可他还是没说。
因为他马上就要去极圈独自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一年之内都无法和外界通讯,这种情况下重新习惯孤独感是必要的。所以在旁边看看他们就可以了。
“毕竟要毕业了。”
他含糊地说。
更具体的理由恐有肉麻之嫌,自己知道就行,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干脆喝了一大口咖啡,就着咖啡把它咽回去。
杯内水位骤降,底部大片未融化的砂糖突兀地暴露出来,混着残余的咖啡液,像被踩脏的雪。
“……”难怪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