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师铭来闹事后,山上山下又清净了好几天。
这样的清净似乎只浮于表面,数日之后山下又聚了一群人。那些人看到燕遗仟走下来,喧闹声此起彼伏。
燕遗仟在台阶上停下了脚步。
“哼,就是你,害得我儿如今失去一条腿?”
往下面的人里望了一眼,燕遗仟发现师铭并不在里面,那黄毛小子难不成还真的废了腿。
咄咄逼人的声音又从山下传来:“老夫今天就要让你这歹人用命来偿还!”
带头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已经苍老,此时面孔凶恶,剑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一把青色的弓出现在燕遗仟手中,她抬起手拉弓。
山下的人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一支箭就已经射入他们前面的地上,那支箭还带起一道冰碴,像裂隙一样。
山下的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站在前面的人有被冰碴子溅了一身的人,有被箭逼退了数步的人。那带头的人更是因为靠的近,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血痕。
而抬头往山上台阶望去,那年轻的女子仍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带着倨傲,睥睨着众人。
阶上的女子肤色白皙,白衣胜雪,几近融于山雪之中。只有一头飘扬的乌发和手中青色的弓让她从一片纯净的白中脱出。
又是一支箭落到面前。那两支箭就像守山人一般,山下的众人只觉不能往前去,只能往后退。
燕遗仟看着山下依然喧闹不已,甚至有人在破口大骂,骂的话脏污不堪。她转身往山上去,不想理会那些人。
让燕遗仟想不到的事,事情已经越演越烈。好像她每次下山都有很多人在下面围着,打着同一个旗号,在下面嚷嚷。
她觉得烦躁不已,那些人在山下堵着,她绕道而行,那些人也跟着,对她大打出手。燕遗仟只觉得幼稚,那么一点点力量,也不知道回去多修行几年再来。如果他们还是穷追不舍,燕遗仟就把他们全都打伤,让他们自己爬回去治伤,别来打扰她。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她麻烦。
怎么会这样?她感到疑惑。难道是她下手太轻了,难道要把他们都杀光,他们才会知道雪霏山的山石不是他们想踏就能踏的?
并且她感到来找麻烦的已经换了好几批人,而不只是一个家族的人。有时会突然跳出一大群人来围着她,目的却只是要杀她。
她有一次捉到一个隐匿在树林里想暗杀她的人,她把那人提出来。
燕遗仟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干嘛老想着杀我?”
那青年愣头愣脑的,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说:“不知道。”
之后燕遗仟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她有一次被人堵住,忽然感到头晕恶心。她翻出清影就对着那些人放箭,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生气的人,她感到一种解脱,扶着树吐了出来。
每天依然有很多人来找她麻烦,她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她终于动手杀了那些还来追着她要她性命的人。
这天她从山下走到山上,她刚收拾完那些人。从山顶俯瞰桃林,只能看到那些极小的人被困在那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微微隆起,还不太明显。
当时戈妄用温言软语哄着她,她屈服了,那简直就是一种诱/奸。他们几乎在床榻上缠绵了一夜,她就那样任由戈妄玩弄着。她现在想起这些,差点骂出来。
更让她咬牙切齿的是,那一夜的欢愉,他竟让她怀了孩子。
她不想再和山下那些人打个没完没了,她的行动也迟早会受到腹中孩子的约束。
她下定决心,在雪霏山周围设下一道屏障,并模糊了外界,不再去看那些打扰她的人。
雪霏山上看不到四季的更替,燕遗仟只能每天都看着那些洁白无暇的山雪。她感到日子很难捱。她设下的屏障允许雪霏山的人过,那几个小伢子怎么还不回来,太贪玩了,他们回来燕遗仟要罚他们吃半年的山雪。
过了好几个月,又有两个山灵跑了出去。她不爱禁锢那些小孩子,不想让他们不自由,那两个山灵不听劝告跑下山去,让她头疼不已。
数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她生下了孩子。
终于有一天她心情稍好了一些,撤去了屏障。
燕遗仟下山。
她拖着疲惫的步子走着,快要走到山下时,她眼睛随便往外一扫,感觉不太对劲。但随即就愣住了,她看到山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燕遗仟一时不能分辨。她觉得自己在之前的很多天里恨透了这个人,但是看着那人就那样站在山下抬头望她,她却忽然不恨了。
她感到很沮丧,自己怎么恨个人都恨不起来了。不过她又感到理所应当,山下站着的可是那位世无其二的美男子。
以前那个敢爱敢恨的燕遗仟去哪里了,难道生了个孩子自己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