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夜的碧水云轻外,月光洒落一地,干净澄澈。
高大神骏的马前,有一名白衣女子,似乎刚从远处而来,风尘仆仆。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那女子对面前的人说:“戈妄,我走了,燕沄以后就交给你了。”
戈妄问:“你这次要去哪里?”
那女子说道:“北域吧,不想在北域之外转圈了,太累了,还会连累燕沄。”
一把弓出现在女子手中,她把弓递给身旁的女孩:“燕沄,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以后清影就是你的了。但不要随意让人看见,也不要随意使用。”她摸了摸女孩的脸。
正当那女子转身要上马之时,戈妄拉住了她的手:“遗仟,能不能不要走?”
燕遗仟抱了他一下,可戈妄还是执拗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他,最后他还是松了手。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也不过是眨眼间。
十年前,燕遗仟忽然离开了他们,独自去了北域。十年后,戈妄离开了她,去找燕遗仟。
如果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这十年的磋磨究竟算什么。
燕沄浑浑噩噩地回到碧水云轻,碧水云轻还是一片宁静。她想放开嗓子大喊大叫、大声哭泣,但她此时只是坐在屋子里冰凉的地面上,不言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呜咽了起来,把脑袋埋进手臂里。
也不知她在冰凉的地面上坐了多久。
第二天她没有去练箭,她感觉不到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她是有些神志不清,等她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病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依然感觉恍恍惚惚。她时睡时醒,不时有人用手巾敷在她额头上,又给她喂药。
等她稍好一些,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可她依然懒得动弹,经常在屋子里坐着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哪也没有去。
倒像是一种与世隔绝。
只有端进来的药和饭菜提醒着她,她还活在世上,周围还有很多人。
很久之后,燕沄终于走了出去。
她在深夜来到碧水云轻后面的园子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晚风吹来,亭子檐下的铃铛叮铃地响,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她有些散乱的头发。
好一会过去,她来到空地上,召出夜云轻,练起了剑。她练了一遍碧水云轻的剑法,又练了另一套剑法——那是燕遗仟教给她的。
练完了却没有停下,又接着一遍一遍交错着练,直到满头大汗。又在晚风中把满身的汗给吹干。
第二天那些弟子来到后面园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到处都是剑痕,伤及树干、亭柱、地面,花被剑气削落,树叶掉得满地都是。
之后燕沄又恢复了在碧水云轻当普通弟子的生活,每天练箭,上学,练剑。
戈妄走后,碧水云轻由乐复接手——那是戈妄决定的。这是唯一一次夜云轻之主不是碧水云轻之主。
燕沄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但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自己也确实无心接管碧水云轻。乐复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由他继任,燕沄反倒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有很多时候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索然无味,日复一日地做同样的事。可当她反问自己要怎样才不会感到厌倦的时候,发现之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最后下出一个结论,不是因为这枯燥的日复一日让她觉得乏味,而是她已经不喜欢现在生活的状况了。
只有老先生在台上授课的时候,各种声音不断地传入耳中,她在那些声音中发着呆或者望着窗外的景色,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不是一个人时无边的孤独,也不会像和伙伴在一起时受到打扰。
当她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感觉会好一些的时候,空闲了就会去茶馆听说书,茶馆的说书人在上面说的活灵活现,她在台下面无表情、默然无语,出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说书人说了些什么。
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下去。
有一天,一个巡官敲开她的房门。
“燕姑娘好。”那巡官行了一礼。
燕沄先是怔了一怔,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迟钝地说:“是有什么发现吗?”
“属下去各个地方都转了一遍,发现余酒司最后出现在朝染。但她现在具体身在何处,是没有一点头绪的。找到这里,就再也得不到其他讯息了。”巡官看着燕沄,心想她莫非已经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