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山预料到今晚越明烛很难躲掉喝酒,下午就在茶水间里勾兑了好几瓶饮料,装进保温杯里带过来,趁人不注意倒进杯子里假装啤酒。
越明烛将杯子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会所的包厢光线昏暗,完全能以假乱真。
越明烛笑道:“万一他们要喝别的呢?”
“我感觉你不会有那种,我说了不能喝还逼我喝的朋友。”祝南山说道:“就算真有,你看我那个大包了么,还带了冰红茶和浓缩葡萄汁,假冒洋酒红酒怎么也够了,再不行的话还能现场勾兑,也就调个色的事。”
“你都从哪学的这些?”越明烛又心疼起来了,认为祝南山以前跟着姚遥,怕是没少出去应酬,才能这么经验丰富。
祝南山却一笑,神神秘秘的说:“讲个笑话?”
越明烛:“讲。”
“我哥刚成年的时候,和同学去KTV,我也非要跟着去,去了他们给我喝红酒,我当时小屁孩,喝到酒还挺激动,成年后才知道,那时喝的是放了气的葡萄味美年达。”
“哈。”越明烛轻笑出声。
第一次有机会和别人聊起以前,祝南山如打开了水龙头:“我爸年轻的时候总要应酬,天天喝大酒,半夜才回家,都爬不上床,往地板上一趴就睡着了,后来……”
祝南山略一停顿:“后来他掌权了嘛,不用再去应酬,但酒精上瘾了,在家里自己喝,我哥说他不爱惜身体,你知道孩子都有段时间总想着管着老子,我哥就把他收藏的酒都偷偷倒掉,换成饮料。”
“那姚遥不挨骂?”
“挨骂?我爸都是直接打,喝到饮料就打他,后来姚遥就让我去换,因为我爸不舍得打我,最后我爸没脾气了,只能戒酒了。”
“戒烟也是,把烟换成糖。你吃过吗?”祝南山比划,“那种一条一条,很像烟的糖。”
“没有。”越明烛摇头。
祝南山瘪瘪嘴:“不太好吃,口感和味道都像钙片。”
越明烛想起,祝南山说家里对他特别好,以至于仅仅是出现了不想要后妈的念头都会感到愧疚。
养父舍得打亲生儿子,也舍不得打他这个养子,养兄在最胡闹的年纪拿美年达哄他。
昏暗的光线下,祝南山回忆起过去,眼睛亮闪闪的。
越明烛意识到,这是一双被家里娇养出来的眼睛。
挺好的,只有最幸福的家庭才能养的出这么好的祝南山,外面有名的疯狗父子,回到家对祝南山千娇百宠,越明烛心中有羡慕,更多的是庆幸,祝南山不像自己以前想象过的那样吃过苦。
转念又怅然若失,在家里备受宠爱的祝南山,凭什么要累死累活地对他百依百顺呢?
越明烛垂眸晃荡杯子里的苹果醋加气泡水,倒出来太久,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气泡了。
“你们这干聊啥呢?”宋伟泽终于唱累了,过来喊越明烛:“快上去来一首。”
又转头对祝南山说:“我跟你说他唱歌可好听了,好多年没听过了。”
“真的?”祝南山期待的朝越明烛看过来。
越明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有些累了,眼睛睁不太开,虽然还微笑着,但这一眼深邃似海,看不出情绪,祝南山警惕起来,还以为他又要发病。
见祝南山的躯体瞬间紧绷,越明烛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起身到点歌台前点了一首,接过夏韵涵递来的话筒,顺势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曾是长安坊间策马而过簪花少年
也曾高歌对酒自诩人间第一流
追仙山白鹤笑仙人不能白首
也求人间殊色共青山不朽”
他唱的是一首很古早的古风歌,某游戏的同人曲,古早到连大屏幕上的mv,都是网友自己做的的影视混剪。
和现在的越明烛,是两个世界的歌。
声音低沉缱绻,像被苹果醋泡软了。
“少年强说愁嘲弄天上星月不懂春秋
今我如蓬蒿盼故友慢慢走
苍山负雪风过荒冢”
祝南山便顺着歌声,看到十年前越明烛的影子。
在校园里的越明烛,会加入很多社团,会打游戏,会去漫展,会被撺掇着参加十佳歌手大赛,会被很多女孩子男孩子喜欢。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唱到后面,越明烛困了,眯着眼看不清字幕,又记不起词,便跟着伴奏随意哼哼。
像要把这首歌糊弄过去了事,头颈微垂,在这大喜的日子也难掩疲惫和颓丧。
一曲终了,包间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越明烛从高脚凳上下来,回到了祝南山身边。
祝南山:“哇。”
用很夸张刻意的表情掩盖对越明烛变化的遗憾。
虽然这变化也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