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比床矮一截,熄灯后,祝南山阖眼等到床上没动静了,时不时悄悄支起身,往床上探头看一眼,再悄悄躺回去。
越明烛也没睡,不知是习惯性地失眠还是因为祝南山就躺在床边,没有丝毫睡意,他只是在熟练地装作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呼吸平稳,以前这样是为了骗自己的身体得到了休息,现在是为了骗过祝南山。
但他能清晰地听见,沙发上不时传来窸窣的声音,知道祝南山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这声音持续到深夜,越明烛意识到祝南山是打算守他一宿。
越明烛对着天花板重重地长叹口气,于是祝南山知道了他也没睡。
“睡不着吗?”祝南山问道。
“祝南山。”越明烛咽咽口水,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沉默了一会才反问道:“你累么?”
祝南山说不累。
越明烛挪到床边往下看,祝南山仰躺在沙发上,一手垫在脑袋下面,卧室的沙发不大,对他的体型来说过于憋屈了,小腿需要搭在扶手上。
借着从窗帘透进来的灯光,祝南山勉强看清越明烛的轮廓,他扒着床边,上半身支起一点,被子滑落,露出肩膀和一部分胸口。看不清表情,但隐约能看到漆黑的眼珠。
祝南山:“被子盖好。”
越明烛听话的拢了拢被子,垂眸又问道:“你不累吗?”
天天这么陪着、守着,替他工作,帮他养猫,督促他吃药,就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果全是无用功,他还是说发病就发病。
越明烛自己都觉得累了。
“……不累。”祝南山浅浅呼出口气,继续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是没什么办法哈。”越明烛自嘲的说,他已经出现了躯体化的症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是祝南山。
越明烛:“可是……”可是你不必这么辛苦。
“别瞎想。”祝南山听出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抬起手,胡噜了一把越明烛的头发,用的力气不小,揉得越明烛东倒西歪,最后顶着一头乱发,扎进了柔软的床垫,才安抚的笑着说:“姚遥生病我也这样陪着,他比你闹腾多了,可一点都不会体谅我。”
“可那是你哥。”越明烛脸埋在床垫里,声音闷闷的,“怎么想都是我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祝南山苦恼的起身,沙发紧贴着床,他只能盘腿坐着。
越明烛扭过头,吸了下鼻子。
“别想太多,我只想你好起来,你需要考虑的也只有怎么好起来。”
祝南山想让他看着自己,不要自己藏起来哭,但越明烛存心不看,祝南山扳了两下越明烛的肩膀,没扳动,便放弃了,改为在他的肩颈处轻揉,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最后祝南山倾身向前,手臂环过越明烛的身体,头靠在越明烛背上。
隔着一层被子,在静谧的深夜,能听到怀里躯体内部的声音。
血肉丛林里传来不顺畅的呼吸,不自然的心跳,沉闷又杂乱。
祝南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寄希望于拥抱能够传递一部分力量。
当祝南山的体温渗透进被子,被越明烛感觉到,越明烛才意识到他们在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交叠,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等同于裸睡,瞬间慌了神,再也顾不上继续自我厌恶。
越明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我没事。你起来。”
祝南山安抚地拍了拍他,没起来。
“真没事。”背上的温度灼热,越明烛虽然看不见,但完全可以想象,祝南山的脸和手是怎样贴在自己身上的,这让他也腾起了火,急于证明自己没事。
越明烛问道:“元旦,你想怎么过?”
“元旦?”祝南山没有跟上他跳脱的思路。
“我想真正休息一下,好好玩玩什么的。”越明烛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转移话题:“两个节日,我总得正经过一个吧。”
“好啊,你想怎么玩。”祝南山在他背上歪了下头,越明烛的感觉明显。
“不知道,好久没正式跨过年了。”越明烛咬牙说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跨年都是怎么个流程。”祝南山察觉到越明烛缓过来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要不问问你的朋友们有什么安排?”
“行。”越明烛动了动身子,“你起来,我困了。”
祝南山从越明烛的背上爬起来,躺回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