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怀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颗蒲公英种子,用灵力催熟之后,递给了虞弋,只微笑着,却未说什么,仿佛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虞弋强抑着心中再起的波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其接过。怔怔的望了片刻,她将蒲公英放在身前,虔诚的将其吹散。那飞蓬四散而去,很快就飘入云海之中。
将手里的蒲公英梗掷入云海,她竟有些相信他前世遇到的也是如今的她了。而她,不过是一个如蒲公英种子一般飘零在外的异乡人。
还未有更多伤感思绪,云海的变换便牢牢吸引住她的注意。只见那蒲公英梗刚一接触云海便消失殆尽。那飞蓬落入云海,落在石子路上,落在天空的云朵上,也转瞬消失不见。只是,除了云海,别处的飞蓬消失前还失去了微弱的生命力。她所做的标记至此都已消失。
随着光线一点点变换,这片空间竟是出现了奇异的血色黄昏之景。天空和云海交相辉映,晕染出深浅不一的红,那色彩刺眼,直叫人心里发慌。而他们远处的云海已经红的泛黑,并且那墨色还一直向外延伸。唯有石子路泛着朴实无华的褐色,看着极其叫人安心。
思索片刻,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俱是明了对方的选择。
虞弋刚要踏出去,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她顿了一下,却未甩开。
温予怀温柔的说着:“阿药,这次换你牵着我的手。我们说好了你要看管我的不是吗?”这样说着,他的手却强硬的握着对方,没有一点松开的可能。
虞弋不敢回头,她清楚也许下一秒她就会沦陷在这毫不掩饰的深情里,可她不能。
“随你。”最后也只是吐出了硬邦邦的三个字罢了。
走到云海边上,在那墨色尚未到来之前,二人一同跃入了那片不详的深红之中。这红色的云海,将二人淹没,仿佛昭示着他们未来的命运。
又过了一刻钟,天空碎裂开,密密麻麻的血煞魔灵从天空飞下,褐色的石头赫然是活着的魔物,与云海里的黑色生物撕咬在了一起。整片天地原来竟是个类似养蛊场一样的地方。对面的云雾散开,后面掩藏的只是另一片云海罢了。
漫长的屏息后,虞弋被温予怀拥着护在上方,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垫在下面的温予怀咳嗽着嘴角流出血来。
原来那云海下面竟是玄铁所铸铁索桥梁,那铁索上甚至附着着带着棱角尖刺的寒冰。
虞弋想用灵力解困,却发现灵力一离开身体便被铁索上的寒冰所吸附,那片寒冰微不可见的厚了几分。她这才明白温予怀为何如此反应。甚至,他们身上的水汽在这里竟也凝结出霜来。
她慢慢挪到一旁的锁链上,将被拦腰接住的温予怀慢慢扶着踩到铁索上,这才有闲心观察周围环境。
只见一根铁索横贯深渊,连接两处未知的地点。深渊下黑雾弥漫,隐隐有生物爬行的声音传来,可却更多的给她一种无名的恐怖之感。她看向两边,根本无法分清远近与否。
温予怀拉住她的手,时不时的咳嗽着,却还温柔而坚定的说道:“你走在前面,不看着你的身影我总归不安心!”
虞弋怔了一下,无法回应的愧疚几乎将她侵染。她想说,这世上比她好的人那么多,可不可以换个人喜欢。可她知道他不会。
“走你那边,我向来运气不好,怕是会把我们两人一起带到绝境里去,反倒不妙。”虞弋口吻强硬的说道。还顺便将对方的脑袋往那边掰了掰。别看她,再看她就心软了。
温予怀感受着脸颊上的触感,耳朵微红,整个人僵硬了一下,他无力的反驳道:“可是,阿药,我的运气...也不好!现在也许已经被天道所厌弃了!”他从仙尊之位堕化成了半个魔族,甚至在不久后连活着陪伴阿药的可能都不再有了。
虞弋手脚冰凉,此刻却觉得心也变成了寒冰一般。想到她猜测的那个真相,她自嘲的说着:“我说你运气比我好就是比我好,你不走,是要我跳下去试试能不能活吗!”说完,她感觉右手微微一疼。
温予怀听了,惊的忍不住用力握住对方的右手,生怕她跳下去。很快怕她疼,他又赶紧微微松开了些。
“阿药,握紧我,跟我走!”说完,他开始谨慎而小心的拉着阿药在铁索上向右方挪动起来。铁索本就狭窄,那附着的寒冰更是加大了行走的难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要走到了尽头,那是一处半弧形的狭窄石台,墙壁上镶嵌着机关,也许能打开一个通道。
脚下的寒冰温度已经降到了人体无法承受的程度,两人紧握双手,挪动着冻得僵硬的身体,终是有惊无险的踏上了石台。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从踏上石台起,铁索上的寒冰竟开始融化,连铁索都变成了铁汁,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