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送回去便真是送二人回去,一路竟没有说过半句话,梅晴偶尔问他一二句,他也一一如实回答,偶有觉得不便多言的,也搪塞过去了。
到了梅宅前,姊妹两人拾阶往回走,李砚书却忽然喊住她:“阿棠。”
梅晴笑着看看谢棠自个先跑了进去。
谢棠折身往回走了几步,不解地看向他。
待只有他二人了,李砚书才郑重道:“我虽势单力薄,但若姑娘遇到什么麻烦,还望务必来找我,若是能替你解忧些许,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谢棠惊讶于他的敏锐,又为其言语而动容,再加之对他的愧意,一时间心里可谓是五味陈杂,直到回了自己屋中,这股子情绪仍久久不散。
今日出门疲怠,掌灯后谢棠便卸了钗环准备早早歇下了,正拿着梳子通着发,忽听得外面一阵躁动。
不多时便有女使唤世子的声音间次响起,谢棠放下梳子,扭头看着门边的方向。
卫子羡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打那夜与卫子羡不欢而散之后,她将自己困在竺屏院中不曾出来过一回,卫子羡来过几次,她回回都避而不见,如今算来,竟也有近一月未见了。
敲门声忽地响起,屋中女使齐齐看向谢棠。
谢棠摇摇头,示意云绽去拒绝。
她今日实在身心疲惫,尤其是在见了李砚书之后,更不想再看到他。
云绽领会般点点头,隔着门板温声劝退着屋外的卫子羡:“不巧今日太累了,姑娘已经歇下了,世子不若改日再来。”
外面罕见的安静了片刻,随即便是那人冷淡的声调:“是睡下了,还是蓄意躲避于我?”
云绽微诧,立马道:“不敢,姑娘真的歇了。”
可显然卫子羡不会如此轻易就离开,他淡声道:“我只有几句话要问阿棠,开门。”
云绽求助般地看向镜前的女子,一时为难到不知所措。
谢棠不悦地蹙了眉,只在片刻间,又听得外面的人道:“开门。”
那声音平静,可谁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压抑着的怒火。
谢棠尚未思量出什么措辞,知晓他是不肯就此妥协,只好示意云绽开门。
甫一取下门闩,那两扇大门便被人用蛮力狠狠推开。
谢棠惊惶回头,就见门外立着一道高大的黑影,经年相处,只消一眼,谢棠便能感知到他如今的怒火。
他将屋中女使通通赶出去,关上房门,步步朝谢棠走来。
她静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看着他慢慢逼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启唇半晌,却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卫子羡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的从镜中同她四目相对,谢棠垂下眼睫,避开视线,轻声道:“四哥。”
卫子羡沉默地看着她,听得这话讽刺般地扯了下唇。
四哥。
谢棠很聪明,用这样的称谓提醒他,他们如今是什么关系,也提醒他莫要越界。
连日被她如躲避蛇蝎一般躲避着,卫子羡心里的怒火早已积攒多日,当青珑同他说今日谢棠去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之后,那股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几乎烧光了他的理智。
他静静凝视着镜中那张芙蓉面,淡声道:“阿棠今日去了哪里。”
谢棠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她攥紧指尖,扭过脸怒瞪着他:“你派人跟踪我。”
卫子羡伸手将她略有松散的墨发抚到她耳后,微微躬身同她对视,眼底蕴藏着怒意:“我是不是说过,不可再与李砚书相见。”
谢棠推开他的手,“我与谁见面同你何干?”
卫子羡怒极反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对我避之不及,李砚书就可以见,对吗?”
谢棠能感受到他的怒火,可她也憋着火,她实在不欲与他争论这些,只扭过脸去:“我不想同你说话。”
说着,她便起身欲离开。
这明明白白的躲避真真刺到卫子羡的眼,满腔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他长臂一伸,将谢棠扯进自己怀中,用自己的唇狠狠的堵上她的嘴。
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谢棠对自己的冷落和躲避了。
四唇相贴的那刻,谢棠瞬间瞪大了眼睛,待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怒意横生,她用力去推他。
可卫子羡的力气大的惊人,那双双手如同铁臂一般牢牢禁锢着她,令她几乎是动弹不得。
卫子羡气红了眼,唇舌纠缠间,令谢棠几欲喘不上气来,又急又气之下,泪水便控制不住的滚了出来。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砸在他的脖颈处,那滚烫的泪珠像是滴滴落在他的心上,灼的他心神都难过,卫子羡微怔,连忙退开唇舌。
他慌张地抬手去擦谢棠的泪,但泪水总也流不完,他总也擦不干净。
年初积压的公务繁冗,官家又指派他诸多差事,整日在衙门忙的脚不沾地,近日在她跟前又吃多了闭门羹,难免心有怨气,得知谢棠同李砚书在一起一整日,他当时又慌又气。
上巳这种节日,她与李砚书孤身在一起,其间意味着什么,教他如何不多想。
可谢棠哭了。
她哭什么呢,这泪又是为谁流的,为李砚书吗?
凭什么。
他心里像被人拿着刀子捅了一下似的,呼吸都发痛。
看着谢棠的眼泪,他眼前也逐渐模糊,泪水滴滴砸在地上。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到底要怎么做,谢棠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