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烛,裴家长子。
截至目前,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也勉强算是段孽缘,郁珏光是听见这个名字就止不住地冷笑,更不要说亲自莅临大讲堂捱上二个小时,只为加第二课堂的足足一个学分。
最重要的是,下课后还要去做家教,什么都不能阻挡他赚钱的步伐。
系统:“你那个家教......”
说到此事,郁珏的脸色立马又布上了一片阴霾:“一丘之貉的贱人。”
即将到来的,会是自郁珏打赢复活赛以来的第一场硬仗。
下课铃打响之前,他就已经找好讲座代听,一回到寝室,又思忖片刻,将衣兜里的美工刀拿了出来,转而把随身携带的双肩包当作弹药库,从中填充了大量重型杀伤武器。
系统:“请你对我们的金手指放尊重一点!”
郁珏敷衍地“嗯嗯”两声:“是的,没错,届时发生冲突,用高超的史学素养说服敌手,和抡起大纲解析就往对方头上砸会是一样的效果。”
室友从激情游戏中闻声抬头,见他背了包推开寝室门,知道又是要去带学生了。
再定睛一看,那包鼓鼓囊囊的,几乎要把郁珏清瘦的脊背压垮。
他失语:“现在的学龄前儿童已经卷到了这个地步?”
郁珏回头,视线落在桌上那本放了仨月还没拆封的同济版高等数学上,颔首:“是这样的,至少比到了期末周才开始预习的一些人是要上进许多。”
室友:“......”
由于时薪相当可观,郁珏一学期同时接了数份家教,周一的孩子正是其中之一。
相比起其他的需要切身教授知识的学生,这位的工作内容轻松了很多,只需要陪玩陪吃,
铺设海绵地垫的儿童房中,房门门缝虚掩,微微显出内里四面贴满的童趣壁纸。
孩童欢乐的笑声不时传来,且始终伴随着青年温和而平稳的叙述。
年轻的家教老师讲述的是一本绘本,而驻足在门后的男人所留意到的,却是他的声音。
许是昨夜受了风寒,声线略有低哑,更是令人想入非非。
男人听了一会儿,喉结滚动片刻,低头整理了下胸前的真丝领带,迈步而去。
他走后,郁珏随后又换了本童书,平静的声音在室内缓缓流淌:
“这是一个很励志的真实故事。从前有个人,身世显赫,一出生就在双院士家庭,降世时便口含一篇top1区,旁人于是给他取了‘science’当作乳名,大名则是‘nature’。
他从七岁开始进组,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每年都会以第一作者的名头发数篇刊物,当作自己的生日礼物。”
“到了十八岁成年那日,更是天生异象,紫气东来。自空中响起一道遥如天际传来的雄浑声音,宛如洪钟大吕,说道:‘往后你科研路上必定顺遂通畅,无数顶刊荣誉拿到手软’。
满座学界大牛皆惊,以为是天帝的旨意,纷纷恭贺,表示他日此人若要重登院士之位,他们必将携一家老小和满天下桃李鼎力相助。”
故事终了。
郁珏看向已经听入迷的男孩:“你有什么感想?”
男孩想了想:“这就是老师您之前提到过的玄幻爽文吗?”
“......”
系统客观评价:“是挺玄幻的。”
郁珏面不改色地合上自编的故事书,站起身:“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吧。”
“好的,老师再见。”
他背上包出了门,路遇孩子家长,也就是那个躲在门后偷听的男人。
对方一身商业精英打扮,瞧着气宇轩昂,颇为人模人样。
只是那眼神,透着若有若无的黏腻,教人格外不悦。
郁珏以心平气和的态度朝他点头,示意告辞。学生家长也虚伪地笑了笑,客气地说了声“老师你辛苦了,正好我也要去上班,我送你到楼下吧”,一如所料地没有放过他。
高档小区门口,往来的行人不多。
郁珏要去附近的公交站坐车,到了岔路口转身就走,而后和预想中的一般被叫住。
男人说:“郁老师,你考不考虑再找一份兼职,也不耽误你平时上学和家教,只需要抽出晚上的一部分时间。”
他说得百般暗示,郁珏仍像听不懂似的,问道:“谢谢你的好意,请问是什么类型的兼职,工作内容又是什么?”
“一个月一万,价钱还可以再商量,只要一周陪我三四天就行了,”男人特地在“陪”这个字上加了重音,“你知道的,我离婚了,有时候晚上会很寂寞,而且子涵那孩子也挺喜欢你。”
“......这位家长,你可能误会了。”郁珏慢慢道,“我是九八五男,不是酒吧舞男。”
“那又怎么样?”
听出他声音微颤,男人的视线愈发肆无忌惮,在他姣好的面容上流连:“大学生而已,出了社会什么也不是。我们公司每年都能招进来很多所谓的92,大多都是充作底层的牛马。”
“你要是足够听话,我还能帮你安排一个实习的岗位。”
尾音方落,就见郁珏的神色恢复了冷静,一扫方才的害怕,甚至反倒显得咄咄逼人:
“我看你是自己沟子卖多了,看谁都像卖沟子的。怎么,你之所以能在弘光站稳脚跟,当上事业部总经理,就是靠着对□□的极致开发上位的吗?”
男人脸色一变。
他不知道郁珏一个家教老师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为了免得惹麻烦上身,自己分明会有意识避免泄露。
当然,更让人怒从心头起的还是那张攻击力十足的嘴,又狠又毒,尖锐刻薄,和郁珏温软的外貌当真极不相称。
眼见偷鸡不成蚀把米,他顿时凶神恶煞了起来,向前几步迫近,掐住郁珏的手腕,扬起手就要落下:“说什么呢,找死是不是!”
郁珏哪会任由被打,登时挣脱开那只钳制自己的手,猛地后撤数步。
又垂下眼帘,掩下满目的狠厉,捏了捏衣兜里的录音设备,随后将手伸了出来,把肩上的包甩到身前就要拉开拉链。
事态却是与想象中的出现了些许误差。
裴天南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了,冷着个脸,抬手就是裹挟着凌厉拳风的一击。
这人身量很高,又挡在前面。
一时间郁珏只听得到学生家长的吱哇乱叫,从怒骂到求饶,中间仅过去十几秒。
他皱了皱眉,心情有点微妙,但也不影响继续加入战局。
紧接着伴随系统的加入,尖叫变成了二重奏。
它嚎叫得活像是那本被砸到头上的教材:“你、你怎么敢!那可是神圣之物!”
“叫什么叫,要是真抓起路边的铁铲把人脑袋挖成探方,我就该坐牢了。”郁珏道,“而且它都没说什么,那不就是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