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煜对面的中年男人皱眉道;“怎么说话呢?你的礼貌和涵养呢?”
顾文煜整理着面前的餐具,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但是两唇轻启嗤笑,:“不好意思,没爹教,没那种东西。”
中年男子面露不满之色。
“行了,吃饭吧。”老爷子插声说了句,下人闻声而动,鱼贯而入。一时间餐桌上无言无语,只剩下餐具间的摩擦声。
饭后,一行人到偏厅开始例行公事的家族情感联络。
老爷子喝了口茶,开始询问小辈最近的情况。不外乎就是学习情况,身体情况,毫无新意。
结果到了顾文煜这边,突然画风变了。
“最近上学很勤?”老爷子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两下看不见的热气,更像是个习惯性动作。
周围的人虽然没有出声,但是都竖起了耳朵。
顾文煜和其他的晚辈格格不入,别人都是坐姿端正,再不济那后背也是笔直的。顾文煜就还是那样子懒洋洋的靠着沙发靠枕上,两条腿放松的分开,随意的放在地板上。手肘耷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不多上心的样子。听到老爷子的问话,也就是点头鼻腔出声应了声“嗯。”
“这就对了,高三了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A大还是H大,考虑好了吗?”老爷子又喝了两口茶问了句。
“再说吧。”顾文煜满不在乎的回答,仿佛两者都是囊中之物,选择全靠心情。
“这文煜就是不一样,国内最好的两所名校,多少人敢望不敢想。”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说了两句,看她的五官和顾文煜有点相似,“你要不跟表弟补补课。明年这个时候就是他的关键时刻。”
顾文煜还没说话,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说话的是大姑妈的儿子,已经成年。“二姑妈,别说笑了,人家亲弟弟的课都没有补,哪轮得到你这表弟。而且人家亲弟弟也就小了一岁不到,同一年考试,不比你们着急呢!”二姑妈的脸色瞬间不太好,但是一想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有点想看戏。
听到这话,原本坐在年轻少妇旁边的小胖子,忍不又往她妈妈背后缩了两寸。
年轻妇人抬手往耳后饶了一下掉落的发丝,然后拉出了企图躲在自己背后的小胖子,笑着道,“文漾确实要像哥哥多学习。”然后又抬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低着头对着小孩子说,“学习上有不懂的就多问问哥哥,知道吗?”
小胖子看着大家都注视自己,有点瑟缩,低头小声说了句,“好,好的。”
这你来我往的,顾文煜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转头看了看一旁刚才出声最先挑事的年轻男孩子,“你贵姓?”顾文煜说了句马头不对牛嘴的话。
少年有点语塞,他姓顾,但是他跟他妈姓,他爸是个入赘,还是个吃着软饭的入赘。
坐他旁边的妇女先出声,“文煜,这什么意思,小轩姓顾,这是你爷爷当年首肯,而且再怎么说,小轩大你几岁,长兄如父,你这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了。”
顾文煜奚落道,“大姑妈,别激动,我这不是没爹教吗?”
“顾文煜。”坐在一旁的顾爸终于是忍不住,低声警告的叫了顾文煜的名字。
同样是三个字,怎么从他爸嘴巴里面说出来,就怎么让人难以接受恶心不已,从某人嘴巴里说出来就那么余音袅袅。
“好了。”老爷子语气不善,他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边几上。瓷器碰撞摩擦的尖锐声混合着木头的沉闷声,让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缓和了两口气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我还想多活几年。”
“爸,你这说的什么话。”“大过节的,多不好。”
老爷子站起了身道:“算了。”然后他转头看了眼坐在位子上的顾峰道:“来我书房。”
顾峰起身跟着老爷子往书房走去。
一场例行公事的问候结束,顾文煜不想呆在室内继续听那些无聊废话,躲到了院子外面。中秋的月亮特别圆,顾文煜老家又在山上,没什么遮挡。显得格外壮观。
它此时完美无瑕的悬于天穹,用那像薄纱般的光芒笼罩着这天地之间,可入眼只有空。
顾文煜从裤子口袋掏出了一盒烟,翻出了一根。他反着塞进嘴里。烟雾燃起,他等到滤嘴部分烧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深吸。尼古丁疯狂涌入体内,他压在肺部,持久不放出来。这一刻大脑产生了无比多的多巴胺,刺激着他感官。反向点燃的烟燃烧非常快,顾文煜还没有来得及留住这种快感,身体内的尼古丁的含量就开始急速下降。
烦躁,不适,恶心,厌恶感各种负面情绪开始调动起来,蚕食着他仅剩的理智,空虚感席卷而来。他捏瘪了烟盒。吸烟已经完全平复不了他了。
隔着高过头顶的灌木丛,传来走路的声音。片刻后,说话声响起。
“文煜是个不懂事的,今天从进门开始就没给过你个正眼。”说话的是丈夫入赘的大姑妈。
她话音落下,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没事,大姐,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大姑妈继续道,“蒋诗盈都走了多久了,已经够顾及他感受,要不然你早就进门了。文漾也不会再外面吃那几年苦。”
女人拉住了大姑妈的手,叹气道:“别说那些了,都过去的事儿了。文煜今天不懂事,让大姐心里过不去了。我替他道歉。但是小轩的身份,我是认可的,文漾也是把他当亲哥哥的。”
大姑妈反手也握住了女人的手,这话说道大姑妈心坎里了,两人妯娌之间心心相惜一番。才挽手进屋。
烟已经燃烧到底。
顾文煜低头看着手指的烫伤,笑意挺浓烈。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
书房门被敲响,“进来。”
顾文煜打开了书房门,老头子正和他爹坐在沙发上。顾文煜没有走进去,站在门边说道:“老头子,我走了。”
爷爷有点不快,“不多坐会儿。”
顾文煜笑笑:“不了,学校还有事儿。”
顾老爷子知道这是托词,十分不悦,又拿这个孙子没有办法,呵斥道:“滚吧。”
顾文煜摆了摆手,扭头就走。就像是没有看见他爹一样。
顾文煜看了看窗外路边上来往人群手中拿着的花灯,等司机送他家时,他不想上楼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便转身去了车库,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黑夜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