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定在两天后。
宴会办在市中心的江心,一艘轮船划过湖面,水波在月光下形成了鱼的鳞片,富有温柔的光辉。
苏家作为东家,邀请的人必然不会少。对于他们来讲,利益互换可比欢迎会更有意义。
苏酒由苏晚织叫来的管家接待进去,进了船,他忽有些不真实。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过晚会了。
隔着江水,他看见江心的亭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晚风袭来,他提前给沈临澄发消息。
-我马上要到了,你来了吗?
读书分享会似乎很长,沈临澄一直想来他家做客的,可惜没时间。
他们的聊天记录肉眼可见地变多了起来。沈临澄没来,但总是会问他今天吃什么,工作累不累。
然后在苏酒每天回家的时候,专门派按摩师来。
按摩师手捧着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按摩师追求他来了。第一天可没把苏酒吓一大跳。
苏酒婉拒了按摩师,并从中套出了点话。
省内这月的读书会不在两天前,以及,沈临澄回了一趟家。
不是苏酒住过的那间别墅,是沈临澄家人的家。
沈临澄瞒了他,他会生气吗?
其实没有。
不是说他没有气,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生。
苏酒能隐约猜出来沈临澄瞒着他是为了干什么了。
很简单,这次宴会的主人公,异乡十年归国继承家族企业的华拾雾。
一边是亲戚,一边是刚谈的男友。两边还不对付,这样的情况下,不撒谎该怎么过过去呢?
总要先解决一边。
苏酒只是把这个先解决的机会让给了华拾雾。
他主动避嫌,沈临澄要想进一步了解,就只会去找华拾雾。
苏酒清晰地意识到这十来年来自己的变化有多大,而沈临澄充其量也就了解自己现在的模样,以前的,不一定。
也可能不接受。
苏酒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对不对,但他既不想把以前的事回忆一遍,也不想让沈临澄喜欢不完整的自己。
只好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了。
手机很快就有消息了。
-我在江心等你。
嗯?苏酒走到甲板上,朝前一望。心说,这么快就到了?
过眼之处是方庭院,白鹅卵石铺成一段小路,周边绿树绕弯,取曲径通幽之意。
停泊的地方有个人影,边上的宾客陆陆续续上岸进宴,只有那个人,站着没动,像在等什么人。
再凑近些,灯光明亮些,苏酒就看清了。
那就是沈临澄。
沈临澄穿着和以往不同,这次他头发理了下,显得人更加精炼;身上穿了一套白色礼服,在夜中似乎反着暗光。
沈临澄的面容还是没变,眉眼微弯,嘴唇半抿,有点距离感,但又不冒犯。见到苏酒的那一刻,眼睫上挑,被光照到的那一刻,眸中带着光亮。
船很快驶到了岸边。
苏酒莫名向后退了半步。他让前面的人先走,自己留在最后。
心里没底。
华拾雾和沈临澄说过什么了?沈临澄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没?他等会……等会该怎么打招呼?
而另一头,沈临澄就比他从容多了。见苏酒半天没出来,还想进来找。
“我来了。”苏酒忙上前一步,赶在沈临澄过来前出去了。他走到沈临澄身边,有些谨慎地打探着沈临澄的表情。
沈临澄看起来……好像还是被蒙在鼓里?
苏酒心里又想了,难道是华拾雾没和沈临澄说?也是,华拾雾又不知情他和沈临澄的关系,这种事说白了也是他和华拾雾的私事,没有理由什么人都告诉。
那他刻意做出这些事,推着沈临澄去研究清楚,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苏酒心如乱麻,他一方面又希望沈临澄认清他是个怎样的人,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另一面算不得好。
“一块进去?”沈临澄像是什么也没察觉,自然而然地拉着苏酒的手,凑近了点头,有些失笑道,“我刚好像看见你爸了,上去打了个招呼,只能说我尽量提前留个好印象。”
“啊?”苏酒歪了下眉。手心传来的热意又把他的思绪烫回来,苏酒左手一动不敢动,有些不自然道,“哦,没事,他不端架子,就算到时候知道了也不会干什么的。”
他陪着沈临澄走进去,突然,又动了下左手。
沈临澄:?
“我们要一直这么牵吗?”苏酒扫视一圈,周围全是亲戚熟人。目光一直往他这边瞟,他都有些放不开。
很久没参加过这种性质的活动了,真挺尴尬的。
就那几个脸熟但不亲的姨姨姑姑,上次见还是在苏晚织结婚的时候了。那次他还是个名声四方的“捣蛋鬼”呢。
沈临澄却很疑惑的样子,把问题抛给了苏酒:“你不是说要公布关系吗?”
苏酒:……
好吧,是的。这要求是他提出来的。
不过沈临澄问完这句话后又果断松开了手。在苏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香槟,向苏酒这边举来。
“觉得不适应的话,拿杯酒掩饰一下就好了。”
像变戏法似的,沈临澄右手又举出一杯香槟。
两个人并肩站着,手边都拿着杯酒。对碰一下,周围人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