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传说在这一带有两个僧人……”
“又是僧人。”德川插嘴。
幸村忍俊不禁,跟着一起打岔,“是啊,天下名山僧占多,何况故事呢,多占去一些份额也是难免的吧。”
德川的唇抵上幸村的肩膀,似乎也笑了一下。
幸村便继续道:“那两个僧人,叫做天根光和黑羽春风。他们俩人同时爱上了一位姑娘,但在嫉妒心怂恿之下,有天在他们此处设宴,黑羽春风趁其不备将天根光推入海中。”
听到这里,德川忽然松开手,板住幸村的双肩让其面对自己的审视。
幸村恍然大悟,立刻抬起小臂作出发誓的姿态,“我没有计划好要来这里收妖怪,真的只是几突然想起了这个故事而已。”
德川姑且信他:“然后呢?”
幸村愣了愣,方明白他是问那个故事,继续讲述:“天根光落水后,他的怨灵就一直想要爬上岸,黑羽春风很是恐惧,就一刻不停地凿毁他攀爬上的岩石,渐渐地,此地就被他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是这样的。]
忽然,一道声音从他们脚下的海水中由远及近。
二人低头去看,就见水面下浮现起一张苍白肿胀的男子的脸,这人双目紧闭,周身似乎被奇异的红色的絮状物缠绕着,看不真切。
德川与之对峙片刻,发觉这东西看着吓人,可说完这话就安安静静地伏在水里,也不动弹。
他看看水里的东西,再看看幸村,表情山雨欲来。
幸村立刻再次举手立誓:“我真不认得他!”
[不是这样的。]
那东西忽然又悠悠来了一句。
幸村:……
他忍无可忍,顶着德川的冷眼询问来人,“那是怎样?!”
[不是这样的。]
那东西又重复了一遍。
幸村露出苦恼的神色,他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身边的人,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一弹,一粒光晕倏忽入水打入那东西的脑门。
做完这一下,周遭空气骤冷。
而那东西得了灵力,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依旧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张嘴,但声音却清晰传出:[我是此地的守护灵,天根光。]
[那日是我自己不慎跌入山崖的。黑羽想要救我,但我当时被这水底的守护神赤藻童子缠住了,不得脱身,赤藻一点点腐蚀了岩石,使我不得上岸。]他语速有些快,似乎是知道这灵力有限,坚持不了太久:[后来我便失去了意识,不知世事。多年后醒来听得尽是污蔑不实之流言,心中困苦,但一直无法对常人道出真相。今日现身,也是相求大人帮我一帮。]
幸村还未来及开口,那些赤藻便吞没了天根光的脸,留下一卷经文浮于其上,[大人帮我将这陈情状供于我们澄观寺的佛坛前即可,黑羽自会得赎。]
事已至此,不得不帮。
只苦了幸村那夜在海礁上熬了许久,才哄得德川松了口。
两人直闹到日出东方,才堪堪捡回了节制。德川敛了衣袍仔细将人一裹,抱着回到了客栈,二人均整顿了一番,当日下午才寻起天根光生前的那座寺庙。
“只听了传说,那杀了人的黑羽回来只病歪歪离不得床榻,明明没什么伤病却十有八九日都不省人事,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澄观寺?倒是未曾听过,你再寻旁个人打听打听吧。”
“小兄弟,你打哪听来的这地方,那澄观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是以前专门培养花和尚,还出了杀人凶手,大奸大恶,后来县上还请过法师去除那孽障的残魂呢,好不闹腾!”
“早没啦早没啦,自慧能大师开坛,天王寺便如日中天,那澄观寺便彻底断了香火,僧人离走,寺庙迅速破败,没两年就被当地的代官大人下令拆除了。”
……
连日打探,只言片语拼凑间,那澄观寺竟是已不存于世。
幸村站在已经改换成嘈杂集市的原址地,正思索着下一步如何料理,却觉得手中一烫,低头去看,只见手中天根光留下的那卷经文正一点点化作飞沙。
它们落在地上,和着腥臭的泥土一起流入砖缝。
远处,酒肆的店家迎来熟客:“哟,老兄,今日才来啊!”
“哈哈,迟啦迟啦!”那客人憨憨地笑着,露出一口黄牙,“醒得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