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提前防备了,我手里的这块不过是假的罢了。”
谢昳无奈的摇摇头,看韶灼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跟他置气的孩子。
“玄卫令不是假的,就是块普通的牌子,下发命令另有诀窍,其实从昨日起,他们都已经听令于你了,只等完成我这个前令主,最后一个命令。”
“什么命令?带你逃出这里?”
韶灼脱口而出,随即发觉,思绪又被谢昳带着走。
从他将谢昳困在府里起,心就悬着一根线,踏进谢府,这根线越揪越紧,听到谢昳说玄卫已换主的那瞬间,线蓦地绷直快要断了。
诡异的窒息感似乎正在包围,一点一点掐住他的脖子,根源来自谢昳的话,每字每句,明明都能听懂,却让他越发迷茫。
谢昳似是困顿,揉着眉心的手愈来愈用力。
“灼儿,你何时见我拿出过玄卫令,难道你从未怀疑过,告诉你玄卫之事的人吗?”
谢昳的语音飘忽轻盈。
像风勾住了絮,似有似无,粘连不休。
韶灼惊出一身冷汗。
告诉他玄卫令的人是王宁徽,他七岁时从人牙手里救回来的幕僚,此后陪在身边,亦师亦友。会在刀箭中为他挡住暗器,会行军中照顾他起居,会在他痛苦喝闷酒的时候陪他。知道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见不得光的心思。
知道自己要与谢昳兵刃相见,没有丝毫犹豫选择自己。
若这都能作假,那什么又是真?
王宁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谢昳的人。
韶灼僵硬的脖子许久不能动弹,谢昳清冷淡漠声音还在继续。
“灼儿,玄卫并不是死士,他们是一群神秘如影子一样的人,能看见你,你却发现不了他们。隐于市,藏于夜。
说不定是路过的某家混沌摊的小二,又或是哪家浣衣为生的妇人......
王宁徽,是我命令他在那里等着你,经过那里,并不是巧合......”
“荒唐!那时我才七岁,怎值得你大费周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谋划?
难道你布置了这许多年,就是为了让他告诉我一个假消息?若他真的背叛我,我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谢昳,耍我很开心么?”
“王宁徽那些,或许也算不得假。
因为我给他下的命令就是,从他被你买下的那一刻起,往后无论做什么,第一选择永远是你。”
韶灼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
印象中谢昳极少以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就像是真在为他绸缪。
梦寐以求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可又恐怕只是海市蜃楼。
仿佛得到了一块价值倾国的玉壁,细瞧,玉壁内部却从头裂到了尾。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话?
眼看着自己一点点从他手中拿走权力,再用拿走的势力跟他对抗,甚至是由王宁徽交给自己的一沓证据。
谢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宁愿你跟我说,你是真的穷途末路,才想了这么一套说辞来骗我,想求我放过你......
谢昳是瘾,沾上了便是毒,危楼百尺,桑解瓦落不过片刻。
良久,韶灼扯出一句话。
“谢昳,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你么!义父。”
谢昳眼神迷离,看着远处的天空,又仿佛看着虚无。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在喃喃自语,飘渺的话让韶灼几近发狂。
谢昳说,他不知道呢......
又听见他说:
“你不必信我,此后,只管凭心自己走下去罢。”
铛......铛......
韶灼惊诧的扭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金戈戕地般的钟声传来,庄重哀然,声声遍彻天地,响了整整二十七声,这是国丧,帝皇驾崩。
韶灼的心瞬间凉透,晚了,他防了一众外戚,唯独没算到皇宫里面会出变故。
钟声还在他耳边回荡,震聋发聩。
他愤怒的看着始作俑者,谢昳。
“灼儿,不管谋反是真是假,结果都一样。这便是前暗卫之主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待援兵至,辰时三刻,帝崩。
恭喜你,通过所有考验,没有死在任何一项阻碍中,你可以将这一切看作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韶灼心里憋着血气,肆意震荡,快要压制不住。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费尽心思将你扣在谢府又是为了什么?
虽谋反失败,只要有人作证不在场,到时候推说是被胁迫的,死无对证,旁人又能奈你何?为什么非要不留余地,非要作死?
韶灼顾不上生气,脑中迅速思考着对策,转身抬脚往皇宫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