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意,他没有胆做下去。
两腿打颤,正要下跪。
却听到耳边婉转悦耳的声音。
“你这扇子是仿的吧!”
何老板汗如雨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嗵!一声。
重重磕在地上发抖。
“倒也无妨,你速去打听清楚,这是从何得来。”
何老板如释重负。
刚刚差点已经在脑中,给自己订好了寿材。
上一秒还在感叹,这钱挣得真是不容易。
下一秒,看着白花花的银两。
对着韶灼作了一个大揖。
“大人您可真是小的衣食父母,再生爹娘,小的一定办好您的吩咐。”
韶灼闻言捂嘴笑,双眸盛满涟漪。
“油嘴该打!
你想拿我当爹娘,我却无福消受你这么一个好大儿。
还有一件,办好了一并来讨赏。”
只见丫鬟从里间拿出一个锦盒,交给何老板。
“找这写扇人,就说重金求书。”
何老板忙接过来。
心里思索,今日最快的马车该到何处去请。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附耳在韶灼说了什么。
何老板未看清人脸,就被人领了出去。
脚即将迈出门时,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朱领蓝袍……
是宫里传话的爷?
何老板再次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我这次真攀上了贵人啊!
……………………
“咦!你是谁家的孩子?”
翠枝的声音传来,夹杂几声谢昳的咳嗽。
前几日,肺痨发作,倒是劳得翠枝整宿没睡,红着眼睛。
谢昳对这病并不在乎。
比较前世如附骨之疽一般的头疼。
肺痨不过是咳点儿血罢了。
今日阳光稍好,谢昳在床上缓着,发热过后的晕眩。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面瞅着。
“沈大哥,这孩子一直待在门口,问他什么都不肯说。”
翠枝收完衣服进来,叠整齐后放入柜子。
虽明确说过已兄妹相称。
翠枝仍时常帮忙做着家务。
一问就是,报答恩情,有事可忙反而感觉自在些。
久而久之,谢昳也懒得重复,由她折腾。
门口的孩子不敢进来。
那架势,若是谢昳不出声,怕是就要站在门外一整天了。
谢昳伸出手撩开帐子。
“是谁在门口啊?进来吧!”
果然有个小孩子小步急切的跑进来。
在谢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到了他的怀里。
谢昳有些错愕。
前世,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讨小孩子的喜欢。
甚至他总是嫌弃小孩吵闹。
通常一个眼神暼过去,小孩哭的更厉害了。
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里,是有个小孩。
平时学堂里最乖巧懂事的那一个。
性格安静害羞,在学堂里面不太讲话。
此时能找到家里看他,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稚嫩的孩童抱过来,奶香软糯,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谢昳前世没有子嗣。
他觉得小孩是只会哭哭啼啼,吵人烦的东西,。
除了韶灼,韶灼是他最好的作品。
“沈先生好长时间没来上课,我娘说怕是先生身子病了,让我煮了二十个鸡蛋来给先生补补身体。
先生,这鸡蛋可香了,都是我家的大黄下的,大黄可厉害了,每天都能下蛋。
嘻嘻,我看到别人送鸡蛋都会给上面染朵大红花,所以我也染了,这样好看多了,先生你快剥开尝尝吧。”
谢昳失笑,他确实是忘记了,原主还是个教书先生。
这个孩子叫何宁,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早亡,就靠着寡母给大户人家洗衣裳维持生计,年纪虽小过的却很艰辛。
沈梦笼教的学生,虽然年纪都不大。
但人都有劣性,有人从小就会欺软怕硬,也有人喜欢被众星捧月的围着。
一旦有谁被排挤了,那他就会被所有人排挤。
何宁异常懂事,知道家里不富裕,也从不会乱要东西。
在学堂被排挤了,所有的孩子都他不和玩,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也不吵闹。
原主对何宁很是照顾,每次都偷偷帮他垫付银两交学费,然后谎称私塾有多余的名额,让他免费读书。
小何宁当真知恩图报。
每天都在上课前,悄悄帮沈梦笼的书案擦干净。
如今李代桃僵,顶着沈梦笼的皮囊,就算谢昳再怎么回忆,也代入不了原主的情感,仅能感觉到的只有:
这孩子,不甚讨厌。
谢昳想要起身推开何宁,忽然,脑中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时刻。
那是幼年的韶灼,大概也是这般大的年纪,眼里孺慕之情还浓,每每想粘着自己的时候,都被自己的眼神给吓退了。
有一次,谢昳有事出门,韶灼急急的跟上来,牵住他的袖子。
被自己习惯性的一掌推出去,摔了一嘴泥。
被摔了之后的韶灼,抬起头楞楞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委屈与不解。
谢昳那时居然感到有些心虚,但是也并未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年幼的韶灼一个人趴在原地。
谢昳有心病,厌恶旁人的触碰,冷不防被人扯住,习惯性的就是推开,甚至在推开韶灼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就下了杀手。
这其中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是谢昳不屑去解释。
他反而觉得用这种态度对韶灼,韶灼以后会更加知道分寸。
在那过去的第二天,韶灼又带着怯懦的笑容跑过来讨好自己。
谢昳那时觉得小孩子当真痴傻,不像大人复杂记仇,用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忘记之前是怎么哭的。
虽然后来韶灼长大了,也知道找自己报仇了......
想到这里,谢昳破天荒的没有推开何宁,看着面前单纯愚善的孩童,用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发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