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同瞪着双眼,疾步走到床边。
手指试了试邓月的鼻息,过后不死心的抱起女儿呼喊。
邓月似乎已死多时,手臂僵硬抬不起来,邓世同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嚎。
谢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显然也超过了邓世同的预期,已经不是单纯的陷害了。
有人借事杀了邓月,谢昳默默扫了眼,站在一旁的贺刺史,看不出什么异常。
众人看着地上捶胸顿足的邓世同,犹豫着要不要报官。
不一会儿,丫鬟搀着邓夫人过来。
邓夫人看到床上的人,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邓世同如同着了魔,两眼直直的盯着谢昳,要扑过来。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你要报仇!”
谢昳退后一步,掏出带血点的手帕咳嗽起来,对众人露出悲凄的神情。
“世叔过于悲伤,一时口不择言罢了。
且不说我与邓家无冤无仇,何况我已沉疴多年,平时走路都慢。
如何在一众家丁,守备森严的邓府行凶?
而且看样子,邓小姐已故去多时,世叔还是尽早报官才好。”
谢昳虽已解掉体内余毒,但因为肺痨,仍有病气。
众人看出他孱弱,再比较邓世同失心疯一般的状态,自然就忽略了邓世同的疯话。
本来还有几个人准备上前搀扶邓世同。
看到邓世同这个样子,纷纷躲远,生怕也被邓世同胡乱纠缠。
忽听得外面有人叫喊:走水啦!走水啦!
人群蜂拥而出,只留下木讷的贺刺史,对着四周寻找:
“夫人!本官的夫人呢?”
这一夜,奉县出了大事,县内首富邓世同府内走水。
一半的楼阁化为灰烬,邓家七十三口人一夜毙命,轰动一时。
“他姨,你说谁能同这邓家作对?那可是连县令都惹不起邓家啊!”
“嘘,小声儿些,官府不让传这事儿。”
“许是仇人呢?这些个大户,哪家手底下没几条人命债的。
被人寻仇也说不准,听说足足七十三口啊,全部杀咯!”
“可不是?我娘家侄儿跟县衙的仵作认识,听说凶手杀完人还将尸体堆在一起,多瘆人!”
邻居们在一起嘀咕,被谢昳听到一二,此时已经过了好几天。
谢昳回想,那晚场面过于混乱。
本来还沉浸在丧女之痛的邓世同,撂下邓月,奔爬出去,对着熊熊火势又是一顿捶胸顿足。
好在当晚来了不少人,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能为邓家留了一半的房屋已是不错。
后面,人们看火势止住,忙活了一夜晚,累的困的,纷纷请辞回家,谢昳也不例外。
只记得,邓世同诡异的盯着烧没的房屋发呆。
别人跟邓世同告别,他也没给回应。
谢昳忍不住将衣襟扯松了些,前世的他只穿惯丝绸,如今的衣物非常扎身,尤其是内里。
原身一贫如洗,谢昳好不容易在箱子里翻出几个旧扇面。
心思略活络,准备在扇面添上几个字。
拿到街上换些银钱。
古玩商人提溜着眼睛。
一会对着扇面摩挲,一会转头看谢昳,从上往下打量个仔细。
拿着伙计递来的水晶镜,对着扇面又是一阵细瞧。
嘴上却说:
“您这扇面虽逼真可墨迹是新的,仿的罢了,不值几两银子。”
可是手却将扇面越攥越紧,大概是在心里盘算着,用几两银子能将这些全部拿下。
谢昳看着水晶镜后硕大的眼,差点没忍住笑。
“瞧您说的,正是仿的才拿来换银子啊,
要是真的,再穷我也不拿出来啊!”
古玩商人暗自点头,不禁感叹:
“字迹绝佳,这上面‘悯之’二字更是极像。
虽无私印,也足够以假乱真的。
这样吧!四个扇面打包,一百二十两成交,不信您到别处问问,再没这个价钱了!”
谢昳不清楚行情,这个价格已是出乎意料。
他更好奇的是,前世他的名声坏透。
怎么如今?字画就算是被认成仿品,仍能卖这么高的价。
古玩商边收拾,边让伙计准备银两,见谢昳好奇,也不瞒着。
“害!物以稀为贵,京城收这个的大有人在。
尤其是离谢相身死已过十年,他的字画更是绝迹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逼真的仿品。
等到时候几道茶叶水过后,再晒几天。
保管谁看到都信以为真。”
十年?
谢昳心思复杂,他居然被家里的旧年历给骗了。
从前世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年了。
谢昳捧着银子,犹豫着,到底是先买点药,还是先换身内衫。
最终,谢昳决定跟随内心,站在成衣铺前。
刚要进去,一抬头,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正朝着他奔来,本来面如枯枝一般的神情,看到谢昳的瞬间。
就是枯枝见水活了,盛满激动。
谢昳莫名。
再一看,有点眼熟。
“公子,奴婢是翠枝,家没了,逃命至此。
还求公子怜悯收留,翠枝来世给您当牛做马,定报公子大恩。”
谢昳看着跪在身前的婢女。
方才没留神,近了才发现翠枝一直捂着手臂,脸上全是灰垢,手臂上的烧伤更是触目惊心。
谢昳只能将翠枝带去近处的医馆。
先给她治烧伤,不然等感染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