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女子的脸,谢昳脑中的片段顿时清晰起来:
屋前,女子含笑站立,丫鬟将药包递过来,沈梦笼接下。
此人正是沈梦笼的订婚对象,邓世同的独女,邓月。
原身不忍邓小姐跟他一起受苦,一度想去退婚,但被身体拖累。
邓月倒是手段利落,直接药到命除。
也不知道沈梦笼在弥留之际。
看到屋外璀璨夺目的烟花、听到此起彼伏的爆竹声。
是怎样的心情?
谢昳没打算理会,只身走过,袖子却被她拉住了。
“沈,沈梦笼?你……没事?”
女子虽惊的话都说不完整,手中的衣袖却攥的飞紧。
谢昳冷眼扫了一下,不耐的将她的手拂掉。
他记起的不多,不想在这时与她纠缠。
“你认错人了。”
温和的皮囊换上尖锐的魂魄,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那女子被谢昳的眼里的厌恶惊惧到。
猛地松开手退后几步,讷讷的道:
“是,对不住,是我看错眼了……”
抓完药,打听到邓府的位置。
谢昳朝着路人所指方向望去,不愧是县城首富。
隔着几条街,就能看到邓府恢弘气派的飞檐。
让谢昳感兴趣的是邓家老小。
前脚邓月药死原主,后脚邓世同送来请帖。
看来想弄清楚关窍,这鸿门宴非去不可了。
乌漆重门过后。
竹林掩映,山泉漴漴。
邓府的楼阁在这景致中朱红一片。
连廊中是匆匆而过的侍女仆人。
厅内,十二扇金箔织锦屏风后,灯火辉映晃动,未见人以闻笑声。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朝谢昳喊声:
贤侄!
笑着招呼谢昳坐他旁边。
看来这便是邓世同了。
谢昳面带微笑落座,同他寒暄几句。
四周人未到齐,场面已热闹不堪,丝竹声入耳轻快。
“贤侄,上座右一便是徐州刺史贺大人。
我知你文采卓然,待会同我前去,我为你引荐一二。”
“有劳世叔。”
谢昳不推辞,皆一一应下。
席间,看向穿着葱绿色广袖衫的刺史,刺史是个中年男子,朝谢昳微笑回应。
谢昳心中讶异,这刺史的神情怎么像认识原主似的?
再看邓世同,边摸着灰白的胡子,边闭目听曲。
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谢昳今日穿的仍是原主的衣物,只是他把穿法改了。
除掉原本洗的褪色的外衫。
将雪白的内衬稍加更改,叠穿在外面,里面套着一层绛紫色内衫,腰间用细麻绳打个吉祥结。
原身肺痨已久,面色苍白,省去了傅粉。
外人看来,虽是棉衣素服,却浑然天成。再者,谢昳过处,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异香萦绕。
谢昳一路笔挺着,姿态不卑不亢,不少人对他青眼有加。
暗自打量过后,问一旁的邓世同,这是何人。
邓世同先故作高深,再向簇拥者透漏。
贤侄将来定会成为某位高官的得意门生。
在座的高官那不就是......
有人朝刺史那边使眼色,众人恍然大悟,接连吹捧。
舞姬表演时,有人过来,悄悄拍谢昳的肩。
谢昳扭头,是熟人。
记忆中,就是这丫头递给原主带砒霜的药。
这是邓月的贴身丫鬟。
邓月这时找他?
邓世同飞快的瞥了一眼后,爽朗的打趣:
“贤侄有事,快去快回罢!婢子不可怠慢客人!”
丫鬟恭敬谨慎,低头答是。
“公子,唤我翠红即可,小姐有事找您。”
翠红提着灯笼在前,谢昳跟着她,走过好几个回廊。
等快听不到大厅内的乐器声,才到达一座阁楼前,她停下脚步,转头对谢昳说:
“小姐在里面等您。”
说罢不等谢昳回答,提着灯笼就走了。
望着亮灯的内间,谢昳打开门,走进去......
一刻的时辰之后,尖利的叫声刺破黑夜。
一群人提着灯笼急匆匆的赶过来,带头的正是方才还与人闲谈的邓世同,刺史贺大人也在内。
门口,邓世同再次厉声询问仆人。
“你再说一遍,看清楚了?”
那仆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奴,奴才看清楚了,的确是沈郎君。”
邓世同面色一变,似是气急又像是不信。
连忙看了一眼刺史,接着狠狠甩了仆人一巴掌。
“贱奴安敢!府内谁人不知!
刺史夫人舟车劳顿,拙襟安排她在此处歇息,一律人等不得打扰。
沈姓一介外男,如何能到这里?
你这贱奴信口雌黄,来人,狠狠的打!”
众人唏嘘,望向贺刺史的目光瞬间同情不少。
只有贺刺史面不改色,仿若旁观者。
葱绿色的大衫,此刻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