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纳并没被逗笑,干脆的抬脚离开,“在这之前,你寄过来的邀请信就已经堆成山了。”
“我以为这样更能表示我的诚意——对你造成了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为了表达歉意,我可以邀你一起……堤喀小姐?”
尼克逊望着那片裙角无情划过,挑了挑眉,还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小姐呢。
不过,他看着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男人走上前,拿起茶杯,端详杯口的唇印,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如果真的看见过那样一个尤物,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被女前台恭敬地送出大厅的埃拉纳,并不在乎尼克逊的想法,因为眼前的一出闹剧,吸引走了她的视线。
“我就是要讨个公道!露西是因为你们才染上那种病的,还有小马琳,她只是个靠卖花来给祖母治病的学生……”
“你们明明答应过保密的,那些杂志上的照片却满世界的飞!害她念不下去书——拉尔斯·尼克逊!给我滚出来!你毁了我们这么多人,就不怕报应吗?!”
很可惜她的叫喊,没传到雪白大楼的顶层,反而引来了几名警卫。
或许是顾及到报社总部就在边上,他们还没有做的太难看,只是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高高抬起,狠狠甩在另一条街的台沿上。
被雇主一通电话叫来的秃顶律师,显然对这种闹事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他无奈的叹息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时承诺给你们的,尼克逊先生都做到了啊——”
他施舍般的俯下身,“要钱的、盼出名的,或者做梦都想傍上大人物的……不管怎么说,都实现了不是吗?”
“没有一笔交易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你情我愿,很公平啊!”
佩顿却没被这番话给糊弄过去,“可你们从来没说,是要我们去做……那种事!”
“中途可没人逼你们,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既然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还在这里矫情什么呢?”
男人正了正腕上的袖扣,居高临下的劝道:“认清现实吧,继续闹下去,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你们接触到的那些‘资源’有多珍贵!更不懂好好利用它们——”
“放着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要,跑到这儿来浪费时间……”
他故作遗憾的摆了下头,“当然了,你可以天天来,但你的‘朋友们’耗不起——有人生病了是吧?赶紧拿着‘赚来’的钱去治,才是最要紧的,你说呢?”
佩顿踉跄的站起来,高烧不退的露西还躺在出租屋里,小马琳身上会不会也多出来些红斑,谁也不知道。
不停抖动的车灯,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路中间的女人却毫不躲闪,腰背挺直的站在那里。
正当围观的人都意识到马上会出现一条‘社会新闻’时,有道人影飞快的冲过来,扑倒了要寻死的疯子。
轿车疾驰而过,获救的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感激和庆幸。
佩顿恶狠狠的推开了她,一双绿眸里的走投无路还没完全散掉,就先映出了眼前女孩的样子。
她仇恨的瞪着埃拉纳,她比尼克逊还要可恶,她凭什么阻止自己?
望见那头被阳光格外偏爱的棕发,让风轻抚着微微浮动,就像一场不忍打碎的梦境。
佩顿死死地用指甲掐进了掌心,为什么她能站在阳光下,高高在上的施舍同情?
而她们就必须得在烂泥里挣扎,艰难的求生。
瞧她那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她就能过得这么舒坦?
一股恶念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佩顿躲开了她的手,歪斜着身子站起,
“有张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就甘心浪费掉?不想成名吗?”
“看见那栋白楼了没有?里面的人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只要你乖乖听他们的话,不动、不躲、拍几张照片就好……”
对面女孩的蜜色眼瞳像两枚镜子,平静地反射出她脸上的扭曲和疯狂。
佩顿听到了她同样干净的声线,“我刚从那里面出来。”
说不出是因为她即将加入‘她们’,也沦为那些人的玩/物的悲哀。
又或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佩顿突兀地改口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白痴!蠢货!趁还有命活,滚得越远越好——”
对面的傻姑娘居然还笑得出来,扬起唇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佩顿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都说到这份上,她还要傻乎乎地跳进去,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她皱紧了眉,懒得再管这个无药可救的姑娘,后者却在佩顿转身时叫住了她。
“愿不愿意和我去喝杯咖啡?算是你那句‘忠告’的谢礼。”
可真到了这家充满大象元素的红房子里,谁都没点苦得要死的咖啡。
埃拉纳不出意外还是要了接骨木花露,她把小费折好,放到服务生收回的餐单上,轻声道谢。
看似拨弄冰块的佩顿,从刚落座就在观察她。
这个叫特纳的女孩,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都跟她们这些堕落的姑娘不一样。
看上去家境殷实,教养良好,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只要不犯傻的出卖自己,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前提是,她得打消想靠美貌走捷径的念头。
“刚才发生的事,你应该看到了——如果你准备把自己卖掉,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埃拉纳放下了杯子,注视着那双绿眸,“我清楚尼克逊是个败类。”
“那你还,”
“他伤害了我的妈妈,我必须要报复……我要他身败名裂。”
佩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乎下意识脱口道:“他伤害了你的妈妈?所以,你是他女儿?他抛弃妻女……你过来是要跟他争夺家产的?”
埃拉纳及时截住了她发散的思维,“都不是。但他确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她将双手放在桌上,开诚布公的说,“我想要揭发他的罪行,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佩顿了然的环起手臂,她就知道任何善意都是有目的的。
“我凭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刚才拉了我一把吗?你是在多管闲事!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救我!”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想拯救我们这些摔进烂泥里的妓//女?”
埃拉纳没有被这番话惹恼,声音异常坚定,“连死都不怕的人,应该没有任何事能打败你才对。”
“我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甚至连我最爱的妈妈都保护不了。”
她专注的看着那双绿眸,“我只是不想再有女孩受到伤害,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越早被揭穿,就能越快受到惩罚。”
“让更多人知道,他现在的成就,是用多少清白的姑娘换来的。”
“我并不是要你们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只要你们肯站出来,不用做任何事情,我就有办法让尼克逊自己交代一切。”
埃拉纳试探的将手探向桌面,缓缓搭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而已经被他哄骗、受过苦的女孩,至少可以得到她们应得的救助和关爱。”
佩顿没有甩开她的手,这是个好现象。
但女人也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给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现实早就不允许她再天真下去了。
“要想揭穿一只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的把柄更不可能轻易被找出来——”
“相信我。”
佩顿看着这双被阳光浸透的眼睛,里面除了真诚,还有股从容的自信。
她不明白眼前的特纳,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同她承诺这些,也不清楚这次的胜算有多大,但她愿意再试一次。
“我会试着回去和她们说,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埃拉纳见她仍没把手抽走,唇边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在咖啡馆前分别时,佩顿又强调了一次,“千万别一个人逞英雄,那个老畜生狡猾得很,待的每个地方都没有超过一周的。”
“只有科克沃斯镇的窝点没变过,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因为全都是些下/流的勾当,那栋破屋子混在其中,才能这么久都不被人发现!”
“要是你就这样送上门,一定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埃拉纳再次发挥了她的优势,顶着一张无害到极点的脸蛋,乖巧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