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擦亮没多久的天边,还隐隐约约地镶着几颗星星。
独栋旁栽种的樱桃树上,就已经落了几只过分活泼的家雀,蹦蹦跳跳的相互对唱。
身穿一席浅灰色礼裙的年轻女人,披着湿漉漉的雾气,像游魂般的‘飘’进屋里。
即便脸上是困到极致的冷淡,也没有损失半点她的美丽,依旧漂亮得让人心颤。
埃拉纳神情恍惚的‘飘’上了楼,把自己摔进床铺,麦穗图案的被子直接凹陷出个空。
斯卡蒂(布偶猫)不满的拍打尾巴,但听在埃拉纳耳朵里,更像是哄睡的白噪音。
她沉沉的昏睡过去,也不去管脚上勾得细高跟已经摇摇欲坠。
阳光透过飘窗旁的薄纱,给屋内洒上了层碎金,并不刺眼的光芒却让蜜棕色的头发,显得更加温暖明亮。
蓬松柔软的布偶仔细地梳理着毛发,占了它地方的年轻女人同样睡得认真,被太阳偏爱的房间,连流动的空气都弥散着惬意与安宁。
不过也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一个去而复返的黑影打破。
为了方便来往学校而接通的壁炉里传来响动,幽绿色的炉火熄灭后,钻出来道熟悉的人影。
听到声响立刻跳下楼梯的斯卡蒂(布偶猫),在认出黑袍男人后,脸上的警惕很快消失了。
斯卡蒂亲昵地绕着他的裤脚撒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了楼。
事实上,在这之前西弗勒斯就回来过,但屋里一片漆黑。
能在复活节这么忙碌的,除了早被惩罚劳动服务的学生,大概就只有圣芒戈和报社的人员了。
按照那只把自己团成球、滚进地窖的刺猬守护神说的:
她本来都熬到了舞会散场,又被临时叫去报社,做下一期刊物的终审定稿,还要盯着校对和排版,估计有的折腾了。
凭西弗勒斯对埃拉纳的了解,她是绝对不肯糊弄了事的。
果然又是熬了个通宵,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站在敞开的卧室门前,一眼就望见了把自己折成直角的埃拉纳。
她只占了床边的一个角落,应该是没力气把自己挪到里面了,即便是这么别扭的姿势,她也照样睡得香甜。
但就是这么温馨的一幕却让男人的脸色泛青,眉头紧拧,幽深的黑瞳里像有什么在翻腾。
恐惧快把他整个人填满了,不管过了多久,只要看到她无声无息的倒在那儿,西弗勒斯心里总会产生不安。
旧货铺前的惨烈景象,是他怎么也过不去的噩梦。
西弗勒斯步伐迅速地走进房间,靠近床边时却放轻了脚步,他盯着她熟睡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她叫醒。
他抚着埃拉纳的肩膀晃了晃,“艾拉,”
“埃拉纳?”
“唔,别闹——”
半梦半醒的姑娘挥了挥手腕,正好打到西弗勒斯的下巴,大概是把他当成忒弥斯(鹦鹉)了。
被冒犯到的男人不但没生气,反而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听到她的声音,西弗勒斯才放下心。
看见她维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很久了,他动作轻缓的抱起埃拉纳,放到床中央。
余光瞥见从银色纱摆里掉出的魔杖,她就不嫌硌得慌吗?
西弗勒斯拿起魔杖放到她枕头下,只露出来一截贝母手柄,好方便她拿取,这是他们两个的习惯。
那只手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稍稍上移,把她戴的首饰一样样解下来。
遇到埋在头发里的耳环时,西弗勒斯还要用对待绝音鸟羽毛的耐心,把它们解救出来。
埃拉纳觉得这些是累赘,只有在遇到回避不了的社交场合,才会全副武装。
大概是感觉身上的重量都被撤走了,埃拉纳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嘴唇刚好碰到了俯下来的鹰钩鼻。
好在,这时候她身上的‘利器’都被摘得差不了,没有刮到男人。
但有一样最醒目的,他没动——栖息在她无名指上的蝴蝶。
西弗勒斯没再打扰熟睡的小刺猬,而是坐在床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注视了好一会儿。
久到斯卡蒂(布偶猫)都窝在床角打了个哈欠,他却忽然起身离开,似乎频繁地进出壁炉,只是为了确认她安全到家了。
连猫都被他闹得晕头转向的,托着笨重的身体紧跟着跳下床,追着他的皮鞋一路跟到了厨房。
它努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那双算不上好看的手,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食材。
就算只是佐餐的火腿和芦笋,他也分切的细致均匀,就像处理魔药材料一样游刃有余。
斯卡蒂舔了舔爪子,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它的份呢?
西弗勒斯端着蜂蜜松饼和燕麦粥再次上楼,那只肖似主人的布偶没跟上来,它扒着食盆吃得昏天黑地。
他刚把托盘搁在边柜上,还在睡梦中的小刺猬就吸了吸鼻子,显然比起困意更难熬的是空荡荡的胃。
她挣扎的撑开眼皮,迷迷糊糊地找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到柜子上摆放的最爱,琥珀色的眼眸瞬间亮了。
但她还是很有原则的去盥洗室梳洗之后,才回到床边准备享用它们。
“你吃过了吗?西弗勒斯?”
“回来前我在礼堂里用过了,”西弗勒斯看着递到嘴边的银匙,有些无奈,“如果你还不饿,埃拉纳,那上面施过保温咒,再放一段时间也不会冷掉的。”
“要是吃腻了它们,斯卡蒂(布偶猫)会很乐意你给它加餐的——”
“快点张嘴啊!举着很累的!”
埃拉纳再次发挥了赫奇帕奇的固执,盛着松饼的勺子又往前伸了伸。
她可不信西弗勒斯会‘善待’自己的胃,毕竟他可有过前科。
之前埃拉纳带着实习生去霍格沃茨,给邓布利多校长做专访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识过他是怎么应付地‘解决’掉午饭,急匆匆赶回地窖去看他的研究。
要不是后来她把他从那锅魔药前拖走,熟门熟路的进到厨房,说不定他连晚餐都含糊过去了。
这是不尊重家养小精灵的劳动成果!
怪不得胸膛一直那么硌人,别说猫了,他还没鹦鹉吃得多!
这顿早午餐以他一口、她一口不断重复地来回‘投喂’结束。
最近为了赶稿,日夜颠倒,算上昨天,埃拉纳已经连续40多个小时没睡过觉了。
大概是被完全符合口味的食物给治愈了,埃拉纳都有精力跟身边人抱怨:
“你说巴拿巴斯没事瞎办什么交流会,还借着魔法部的名头,躲都躲不掉——”
“巴拿巴斯·古费?他现在还是《预言家日报》的总编?”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疑问,埃拉纳轻笑了声,“我也想知道他怎么还没被人挤下去,也可能是他们觉得有他这个靶子,能解决不少问题吧?”
“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他居然大摇大摆地跑到我面前,要谈合作?”
“还说什么‘两家报社的结合,能碰撞出前所未有的火花,共同推动魔法界纸媒的发展……’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埃拉纳下楼时的脚步声,都随着语气变得激烈了,“他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星火》是绝不可能跟这种毒瘤掺合到一起的!”
“早在他们变着法的宣传纯血主义、抹黑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那会儿,就已经丧失公信力了!”
“不说吸取教训,发个声明致歉,还准备钻空子、拖人下水——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倒闭吧!”
西弗勒斯很喜欢听她偶尔的抱怨,在外人面前埃拉纳根本不可能有这一面。
他用温热的蜂蜜红茶,换掉了她手里的接骨木花露,感受到杯壁上的冷气,西弗勒斯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不论是教授还是学生都更愿意订阅《星火》,每天清晨那些猫头鹰嘴里叼着的,就我看到的,没有一份是黑白报纸。”
某主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抿了口蜂蜜红茶,“因为我们只讲真话,从不弄虚作假……哦,得赶紧再准备一壶茉莉红茶,莉莉喜欢喝那个!”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话,清脆的门铃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女人率先起身,“等你们很久了,莉莉,丹尼尔——”
“好像又高了点儿?”埃拉纳揉了把男孩浅棕色的头发,“之前才到我在这里,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合上屋门时,她有意向四周观望了下,没发现卢平的半点影子。
大概他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受两人待见,于是体贴的不去打扰。
显然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即便丹尼尔还差四年就要去学校读书了,埃拉纳仍然对他当初不负责任的行为耿耿于怀。
更不要提西弗勒斯,自从校长聘用了卢平补上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空位。
每次在走廊上听卢平笑眯眯跟自己打招呼,还称呼他的教名,西弗勒斯都恨不得给他每月的药水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