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像是给地板铺了一层跳跃的金光，浮光跃金虽小，却跳的好看。

一间2.5米×3米的房间，摆了三张上下铺。

陈择西在靠窗的下床，床头对着窗户，床尾对着门。

床辅叠得很整齐，三双鞋子整齐的摆放在床底，旁边放着一个脸盆，最左边靠墙的床头下放着一个小编织袋，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整理好个人物品，陈择西便坐在窗前发起呆来。

“万一考不上呢？”

“ 二十万？你签了？你就不怕考不上？何况，考不上要回返一半，这样太冲动了。”

陈择西的母亲云常坐在床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低低絮叨。陈择西将衣服收进编织袋，闻言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回话。

云常道：“小西啊，还是去市一中吧，那边不也免学费吗？生活费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姨一起去廊海，嗯……进厂，一天两白块呢。”

陈择西想：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这样的你要如何在那里生存呢？

姨——她说的是陈择西的二姨云素，但是据陈择西所知，二姨前两天就去廊海了。

于是陈择西说：“在哪里都一样，红阳私高没什么不好，免收学费，还有二十万的一次性奖金，如果考的好每年还有八千块奖学金，而且我只会考的越来越好。”

他没有考不好的退路。

二十万有多少？大概是她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多吧，云常想。要是他爸还在就好了。

收拾好行李，云常说：“你妹儿房间门口挂着一个包，你去拿过来。”

陈择西道：“哦。”

三进的农村房子值二十万吗？陈择西不知道，这房屋处处都是修筑到一半的水泥残痕，就在这个假期，修它的人彻底的消失在云常的生活里。

云常扎紧编织袋，想了想不太放心，又解开绳子，把一踏紧实的票子塞进陆择西外衣口袋里。

陈择西衣服很少，冬天穿校服，夏天穿校服，秋天穿校服，到了春天还在穿校服。

陈择西把包递给云常，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母亲的头顶了。

云常接了过去，里面放着很多鸡零狗碎的东西：很行卡、身份证、挖耳，指甲刀、剪刀……

她把农行的银行卡给陈择西，语气生硬：“你上高中了，翅膀硬了，你的二十万。”

陈择西没有拒绝，他知道她在气他不肯去条件更好的市一中。

但这是无没法子的事，市一中虽然承诺减免学费，但生活费要自己负担，他妹才上初一，正是花钱的时候，而从他家到市区没有公交车，坐面包车要七八个小时，车费不便宜，市区更是什么都贵，纸笔这些必须品更贵，一支笔竟然卖三块！

红阳私立虽然是县里才设的私立高中，但师资力量几乎整合了全县资源，至于不仅免了学杂费，还有二十万，但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三年相对自由而已。

相较而言，红阳更适合他。

何况，清华大学虽然难考，县里也不是没有人考上过。红阳急需高考成绩证明自己，而陈择西急需一笔钱，彼此交易而已。

半夜起床的时候，陈择西又把农行卡放进了母亲常用的包，带着行李悄悄走了。

搭面包车进县城，从半夜到晨曦微露，阳光从山边透出来，清晨凉爽的风好像能带走陈择西心里的烦恼似的。

红阳私立的新宿舍正在建造中，还有几个月才能完工，新生都住在老宿舍。

红阳私立校区曾经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私立学校旧址。

陆陆续续又进来五个人，小小的宿舍里渐渐拥挤起来，陈择西不好占着唯一的书桌，就躺到床上去了。

宿舍里六个人，或在忙着收拾东西，或在辅床，互相并不搭话。

倒是走廊里突然起了嘈杂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似乎往这边过来了。

一片混乱中，陈择西听见一个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择西就住这间？”

笑声清朗，话不礼貌，却不含恶意。

陈择西从床上翻下来，站在桌边，双脚摆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书桌上，看向门口——

来人清瘦干净，穿着学校发的红色T血衫，宽大的校裤也有型起来，又酷又干练。

一双眼睛尚带笑意，眼神明亮，青春肆意，骄傲明媚。

那人一进来就对上了陈择西双眼，也许强者之间就有这样的莫名的默契，他一眼就认出了谁是陈择西：“你就是陈择西，你为什么不去市一中？”

“与你无关。”

莫名其妙的人。

来人脸带的笑意消失了，一双眼睛虽还似含笑，却目如寒星，嘴唇抿紧，尚带稚气的脸立刻显得十分冷酷：“你不知道我是谁？”

陈择西：“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你敢不知道我谁？！”

“你是人民币吗当全天下都认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