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窗外霓虹灯璀璨的夜色,还有身边的贺欲燃。
贺欲燃看看他,发现他正偏头望着车窗,玻璃上倒影出江逾白的脸,霓虹灯刚好重合在他的眼睛。他看了一会儿,说:“有车载音乐,无聊的话,你随便点一首来听。”
车窗里江逾白的眼睛动了动,回头看他:“有……你在晚会上唱的那首吗?”
贺欲燃没反应过来:“什么?”
“刚才他们说的。”江逾白看着车载屏幕:“你在大一新生晚会的时候,唱的歌。”
贺欲燃有些意外,笑了笑:“怎么想听那首?”
“没听过,听一听。”江逾白的声音缓慢,是困倦时会有的。
贺欲燃打趣:“你没听过的多了,你都听一遍吗?”
“好。”江逾白点头:“都有吗?”
贺欲燃语塞,怎么有人困了跟喝多了一样。
贺欲燃哭笑不得,江逾白的呆板不是一直有的,他很难不去抓住:“这么好奇我,暗恋我啊?”
旁边的人静默两秒:“嗯。”
不知道江逾白到底在应答前半句还是后半句,贺欲燃有些错愕,回头看他。
但江逾白的表情依旧是漠然的,静静的靠在那,没什么波澜:“所以能听听吗?”
贺欲燃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划到相册里最上方,点开一段有些模糊的视频递了过去。
“你听过的。”他话音刚落。
手机里就传出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和歌词:“你说你没安全感,习惯了孤单。”
江逾白有些恍惚,盯着晃动的镜头里,被包裹在舞台灯光下的贺欲燃,他坐在椅子上,长腿一前一后弯曲,腰背笔直,怀抱里是那把深棕色的木质吉他。侧脸,鼻尖,脸上清晰可见的小绒毛,狼尾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戳着肩胛。
“怎么样?”贺欲燃冲他挑挑眉,认为江逾白下一句肯定是好听,或者是很帅。
“真好。”江逾白低头盯着手机里,他从没见过的贺欲燃,说:“你当时,看起来很开心。”
这是贺欲燃没想过的回答,也是他没预料到的关注点。
“有吗?”贺欲燃笑起来:“可能,人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就会很开心吧。”
要是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和生活,可能会一直都这么开心,贺欲燃想,他转头,发现江逾白又将进度条拨了回去,重新开始听。
“江逾白,问你个事。”贺欲燃头脑一热,很想问他:“你想过吗?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江逾白按下视频暂停键:“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问,再说你都快大学生了,也该想想这些了。”贺欲燃自觉言之有理,还带上一股规劝的劲儿。
江逾白笑出来:“倒是像过年过节长辈会问的。”
“啧,你说不说。”贺欲燃破防了。
“说。”是笑腔,江逾白看着被定格在一瞬间的贺欲燃,他笑得很开心,向热情的听众门挥手,台下是星星点点的闪光灯汇聚成的银海,他坐在中间,享受浪潮的簇拥。
“没想过一定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说:“就是想,开心一点,随性一点。”
是贺欲燃意料之内回答,在他的认知里,江逾白和他一样,都渴望自由:“具体呢?”
江逾白抬头,目光放远,落在东方明珠的塔尖:“想过……没有“不得不”的生活。”
没有不得不回的家,不得不打的工,也没有不得不面对的糟糕人生。
他已经有能面对很多事情的勇气了,唯一缺失的,就是能容纳自己逃避的底气。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找寻多久才有,或许忙碌一生,他都要活在这摊烂泥里。所谓的努力,也不过是在体面的挣扎罢了。
车里安静了很久,导航界面转变,“御景园”的字样出现在眼前。
要到家了。江逾白疲惫的闭上眼。
就快要回到那滩烂泥里了。
贺欲燃伸手,按灭了导航:“着急回家吗?”
江逾白睁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摇摇头。
得到回答后不到一秒,方向盘忽然打圈,轮胎极速后转,面前越来越近的东方明珠从眼前晃过,甩在了后视镜。
一气呵成的动作并不像是突然起意,更像是贺欲燃就在等他这句话。
好像只要等到江逾白这样说,那他就会立刻去做。
“去哪?”江逾白不担心去哪,只是想问我们要去哪。
“陪我去江边坐会儿。”贺欲燃踩了油门,车速越来越快。
后视镜里,江逾白回家的那条路,被甩出好远好远。
贺欲燃在律动的夜景里回头冲他眨眨眼:“或者,你想去哪里吗?除了回家。”
江逾白盯着他上扬的嘴角,那是和刚刚的视频里一模一样,自在又张扬的笑容,和平时表达情绪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贺欲燃现在很开心,那么江逾白也是。
逃避的底气,他现在还不能够拥有,但短暂的遗忘,现在好像触手可及了。
“都好。”他说,去哪都好。
贺欲燃轻笑,转头看向路况。似乎觉得还不够快,他又加了油门。早已寂静无人的车道里,他们飞速行驶,直到那条路被淹没在霓虹灯之下,变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