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都昏迷成那样了,可不是默许者。”裴御风阴阳怪气道,他其实有点生气,这事他家将军居然不跟他说,可转念一想,就自己这脑子,好像说了也没啥用,于是又有些委屈道:“反正我就跟着你,就算你造反,我也跟着你。”
“就这么迷恋我?”行衍挑起眉,开玩笑道。
“嗯,这可是活在话本里的英雄,活英雄……”裴御风学着魏森的语气突然谄媚道:“将军,今晚我能跟你一屋吗?”
“嗯?”行衍听到这番话,故意拢了拢衣领。
裴御风看到他的反应,顿时一阵无语:“算了,我还是听着呼噜声睡吧。”
听着屋外渐渐平息的喧闹声,李娥握着姜暮岁的手又紧了几分,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回了神。她低头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姜暮岁,指腹轻轻摩挲着,一下又一下,像是不经意间在寻着什么依靠般,“你这孩子……”她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细微的涟漪,“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她又叹了口气,终是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不远处木凳上的刘六六身上。那姑娘正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整个人瞧上去比刚刚沉默许多。李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瞬,心里那股子担忧愈发浓烈,思忖片刻后,终于压低声音小心问道:“六六啊,是不是……是不是小林欺负你了?”
刘六六闻声猛地抬头,像是被这问题惊到了一般,整个人僵了一瞬。那双原本低垂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否认道:“李婶,真没有!您、您别多想!”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不自觉地绞成一团,“就是……就是可能还不熟。”
李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小丫头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活泼劲,可那躲闪的眼神、吞吐的言语,分明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实话。李娥再次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过来人的无奈与关切:“唉,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爱逞强。有啥说不开的?小林那孩子要是真做了啥混账事,你尽管跟婶儿说,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大不了回头我狠狠收拾他!”她说着便作势要起身。
刘六六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她,急道:“李婶,真没事儿!您别瞎想了!”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了,我还想听听姜姐姐以前的事儿,您……您能再跟我说说吗?”
李娥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也没戳破,目光重新落回姜暮岁身上,思绪飘远,声音里带着回忆的绵长,“小岁这孩子啊,打小就好动,像个皮猴子似的,什么打雷下雨去河里摸鱼,上树掏鸟……那时候村里的孩子都怕她,说她是‘疯丫头’,可她从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说着说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那会儿也就才五六岁吧,夏天热的要命,别的孩子都在树荫底下玩,她倒好,非要去捅马蜂窝!”
一旁的刘六六听得津津有味,脖子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伸:“姜姐姐小时候就这么野性啊?那蜂子没蛰她?”
李娥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了些,“蛰啦!怎么没蛰?”她摆摆手,做出一副夸张的痛苦表情,“那天我正好从地里回来,远远就瞧见她捂着脸哇哇大叫,整个腮帮子肿得跟个小包子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胳膊肿的跟腿一样粗,活像充了气的!”
刘六六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道:“不愧是我姜姐姐!”
李娥也跟着笑了,目光里满是怀念:“这孩子啊,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不过,心眼儿是真的好。有一次,村里王老太太家的鸡被黄鼠狼叼走了,她知道后,硬是拿着弹弓在村口守了好几天,非要替王老太太报仇。结果,她没堵着黄鼠狼,被黄鼠狼一家子堵了。”
说到这里,李娥突然停住,目光重新落回姜暮岁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她握着姜暮岁的手微微一动,惊喜地叫出声来:“小岁!小岁!你醒了吗?”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刘六六立刻直起身子,几步凑到姜暮岁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姜暮岁的脉搏上,指尖传来细微却真实的跳动,让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只是,这份微弱的动静仅仅持续了几秒,姜暮岁的手指便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呼吸依旧均匀而缓慢。刘六六的心底涌上一丝失落,但很快便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柔声安慰李娥道:“李婶,您别着急,姜姐姐已经有反应了,这说明我的药有效,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李娥将姜暮岁的手放到被子里,又一点一点将被子掖好,生怕有丝毫的疏漏会让躺在床上的人受一点风寒,直到整理完被子,她才深吸一口气道:“六六,你跟婶子说实话,小岁是不是……”
刘六六看着李娥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案,于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李婶,姜姐姐只是之前受了伤,伤了根基,只要慢慢修养好就会醒的。”
“真的?”李娥急切地问道,这话既像是在向刘六六求证,又像是在向自己的内心寻求安慰,说完这话,她用袖子匆忙地抹掉了眼角的泪珠,然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坚强一些,接着又温柔地对刘六六说道:“六六,你要是不想跟小晚睡,就跟我睡。”
刘六六心中一惊,没想到这都让李娥看出来了,但还是继续装着轻快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