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问道：“去画室？”

江美桃“嗯”了一声，“地铁紧急维修。”又问道：“你不是要去法国吗？”

唐枫笑道：“你说你多幸运吧，我呀，晚上八点半的飞机，送完你我就去机场。”

江美桃笑道：“合着你是我的贵人呗。”

唐枫笑道：“那必须的。”

江美桃从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一杯热牛奶。唐枫看见，笑问：“这就是你的晚餐？也太简单了吧？”

江美桃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笑道：“好吃着呢。”

唐枫叹口气，“我也是服你了，为了谢……到谢之来画室学白描，你也是拼了，佩服！佩服！”

江美桃顾不上和他多说话，好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唐枫摇着头笑道：“呵，敢情这句诗这么用啊，受教，受教！”

江美桃也只一笑了之。下车时，正赶上谢之来出来倒垃圾，他早就瞥见江美桃坐在唐枫车子的副驾上，只装作没看见。

唐枫一个劲儿按喇叭，谢之来才朝这边看看，唐枫滑下车窗玻璃，“老谢，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谢之来扔完垃圾走了过去，双手插在裤兜里，“什么事？不能到画室里说吗？”

唐枫也不下车，“我一会儿的飞机要到法国去一趟，有人要是找你问我的行踪，切记要替我保密。”

谢之来似笑非笑，“秘密不讲出来就永远不会泄密。”

唐枫笑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你不是我好哥们嘛，我的行踪啥时候瞒过你。”

谢之来有些不耐烦，“就这事？”

唐枫摘下墨镜，“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今晚你得送美桃妹妹回家，她平时坐的那条地铁线紧急维修。”

江美桃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赶紧说道：“不用麻烦谢老师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或者我可以搭王飞的车。”

唐枫说道：“老谢，要交代的我都交代了，送不送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美桃趁他们说着，就也下了车。唐枫说完，又把墨镜戴上，“回头见，走了。”

谢之来和江美桃看着唐枫的车子一溜烟消失了，才一起进了画室。打车耽搁了一些时间，路上又塞车，因此今晚他们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了。江美桃感觉像是缺少点儿什么，谢这来正在给小同学们补课，她只好一个人练习着画，今晚画的依旧是椭圆形的蛋。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难画。同样一个蛋，她每次画出来的都不一样，就像她和谢之来见面，每一次感受也都不一样，比如说，昨天他们聊得就挺开心，谢之来还对她笑了，可今天呢，从他们一起走进画室的那刻起，谢之来就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一直都没搭理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补课时间过去一多半了，谢之来才想起她来，过来看了一眼，指出她的毛病，“运笔不够稳，气没有沉下来，要多练习。”

说完，他就走了。直到下课，他再也没有过来指导她一句半句。今晚宿舍查寝，下了课王天南就赶快护送女同学回学校了，江美桃本想着搭王飞的车，可巧王飞家中有事，今晚没来。

画室只剩下江美桃和谢之来，江美桃收拾好东西，正想打声招呼就走，谢之来先行一步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江美桃有点儿受宠若惊，心里虽然高兴，嘴上却推辞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谢之来没吱声，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江美桃只好跟在后面。车子就停在画室门口，谢之来上了车，江美桃犹豫了一下就也上了车。

车子启动，除了微微地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江美桃偷偷地瞄了一眼谢之来，他专心开车，脸上的沉静一如大卫的雕塑。

本来他们前两天聊得挺愉悦的，江美桃开始变得没那么紧张，也不用没话找话了，谢之来呢，什么话题也都能跟她聊上几句，可今晚情况却大不同，似乎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或许是他生意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江美桃不敢胡乱搭话，想了半天，才说道：“谢老师，我今晚是不是画的很不好？”

“刚开始画都要有个过程，多练习就可以了。”谢之来回答，也没有回头看她。

江美桃手指不断交替敲击座椅，聊天又一度陷入沉寂。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别过头看着车窗外。

看了一会窗外风景，江美桃说道：“能放一会儿歌吗？”

谢之来点开音乐，还是那首《珍惜》。江美桃看了一眼谢之来，再一次把头别过去，就这样一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或许是这些天晚上赶着学画身体折腾累了，或许是心里真的有一丝丝的疲累，又或许车子里暖暖的，歌声又是那样熟悉，江美桃渐渐感到眼皮沉重，就这样靠着睡着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谢之来的车里睡着了，不知道怎的，睡得格外香。谢之来减缓了车速，这样开到她家小区门口时，多用了半个钟头。

谢之来轻轻地缓缓地踩下刹车，江美桃却还是醒了。她看着外面，停在了上次送她回来的停车位置，“哦，这么快，已经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听不出谢之来是什么语气。

江美桃下了车，摆摆手转身走向单元楼。走出一段距离，她才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才发现比平常晚回来半个小时，庆幸的是周女士既没发微信也没打来电话，正得意，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是周女士：“妞妞，我和爸爸一直在小区门口等你，怎么没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