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的猫配文是:【一句生气了,某人连夜飞国际航班过来。有点心软怎么办?】
有一瞬间的失语,情绪几经转变,沈棠最后竟笑出声。
她笑过后,视线划过书签里夹着的计划表,又瞬间觉得很悲凉。
冷静将照片和博文一一截图。
脱离沈家不容易,嫁给闻祈更不是良配。
进退两难,做人软成沈棠这的包子样,她这会儿倒是真心挺希望,闻祈能够为了秦舒然主动退婚的。
沈棠熬夜赶稿子到三点没睡好,第二天起来,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遮掉眼下乌青。
闻祈生日,不止一次地暗示过希望她穿那件礼服。
沈棠指尖划过衣柜,片刻停留过后,还是选择了边上一条浅绿色长裙。
无他,她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
闻祈这次生日宴办的排场极大,因为要宣布婚约,还特地请来了很多媒体。
今夜沈家一家都出席,沈时樱一身某奢牌限定高定,珠光宝气,耀武扬威。
沈棠坐在后座,敛眉乖顺,充耳不闻。
沈时樱见她不理自己,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倒是边上沈母纪含香被吵得头疼,捏了捏太阳穴,不耐道:“行了小樱。出门在外,莫要失了礼仪涵养。”
沈时樱像被掐了声带一样,瞬间安静。
车里终于清净下来。
沈棠低头,查看闻祈刚刚发来的消息。
闻祈:【棠棠,到了说一声,我来门口迎你。】
沈棠:【好。】
湿咸海风和夜晚闷热气对冲,白加道上各类豪车轰然驶过,云层低得透出蓝紫色光晕。
前方道闸森然垂落,安保人员拿着对讲机在有序疏通车流。
沈棠发消息给闻祈。
没多久,灯火辉映的入口处便站了个高瘦人影,认出沈家车牌,挥了挥手。
纪含香笑说:“小祈来迎我们了呢。”
话间足见满意与重视。
沈棠手指蜷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闻祈今天罕见穿了身白色燕尾服,领口温莎结透出难得的正式,拿着手机,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红毯铺得好长,沈棠下车,一身浅绿在衣香鬓影中尤为抓眼,肩背挺直。她不是浓颜,胜在骨相出挑,弯眉红唇却更显气质清冷纯净,像一道怎么也压不弯的青竹。
引得现场不少人侧目。
沈时樱站在她身后,以为都在看自己,是以昂首挺胸更加自信,像只斗胜了的天鹅。
夜色昏昧,闻祈一眼看到沈棠,愣了下,抬指摁灭手机,走过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没穿我送给你的礼服?”
质问的语气。
沈棠将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随口诌了个理由,“腰身尺寸有些大了,来不及改。”
闻祈盯着她,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可沈棠从始至终,神色坦然。
她甚至眨了眨眼,问:“那条裙子,是有什么寓意吗?”
闻祈噎了噎,她是懂如何一本正经气人的。
但现场不少媒体,作为主角,两个人在哪都是焦点。
闻祈上次被九叔敲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不合,让媒体大肆做文章。
他低呼了口气,反手牵住沈棠的手,十指紧扣,主动低头。
“是我不好,没提前问你尺寸。”
有媒体的镜头扫过来,镁光灯刺亮。
沈棠揭过话题,“先进去吧。”
闻家老爷子祖籍徽州,所以祖宅的建筑风格偏中式徽派,落地五千公尺,一路水榭楼阁,粉墙黛瓦,仿若置身中式园林。
长孙生日宴,甚至高调得连长廊都铺上了暗绒红毯。
沈棠和闻祈刚进去,围在外面的人群就引发一阵不小轰动。
安保人员迅速有序清场,亮白车灯划破黑夜,所有人都自发让行。
一辆挂着粤港澳三地连号车牌的劳斯莱斯缓慢驶入。
有人不解问:“谁啊,这么大排场。”
“这车牌,恐怕全港区只有闻家那位能开了。”
“闻鹤之?”
猜出名号后那人迅速沉默,生怕一个不注意犯了大佬忌讳。
车内。
后座同时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雅贵重,另一个系着骚包紫领带,恣意不羁。
“九哥,你在看什么?”柏熙革的目光跟着男人看向窗外。
夜色昏暗,除了重重叠叠缓慢后退的人影,其他的柏熙革什么也看不见。
视线里,那抹青绿彻底消失,闻鹤之身体后仰,修长手指搭在左手腕骨上,漫不经心摩挲了下微突的清瘦骨骼,这是他下意识放松的动作。
“一只野猫。”
眼底暗色浓郁,他的嗓音却缓。
似乎,心情还挺好?
柏熙革不信邪地又看了好几眼,奇怪道:“哪来的猫?”
-
内场繁华极尽奢靡,因着人未到齐,宴会并未正式开始。
闻祈带着沈棠给闻家长辈打招呼,一个个依次跟着叫过去,收了红包,算是见面礼。
因着负责闻氏总裁专访,沈棠早在之前就把闻家成员能搜到的都提前了解了一遍,所以并不露怯。
闻老爷子对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很满意,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拉着她,就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复古花纹木盒。
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沈棠一愣。
闻老爷子拍拍她的手,慈眉善目说:“老头子一点心意。”
沈家父母在后面相互对视一眼,眼底燃起兴奋的光。
沈棠规规矩矩道谢。
闻老爷子满意收回手,视线在现场巡视一圈,似在找什么人。
良久,没找到,问身边人:“老九还没到?”
夜色深水雾重,闻老爷子这道话音刚落,门边最外围人群惊呼一声,短短几秒内自发让出中央一条主道。
香槟塔高叠,暗绒红毯一直铺到门边,水晶灯的光线倏然亮了几分。
刚才还热闹的宴会厅此时突然熄了声,冷硬锃亮的皮鞋踩着暗绒地毯,再往上是修长笔直的西装裤管,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颀长。自明暗交界处信步走来,周遭所有光线都汇聚一处,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釉色光芒。
男人的五官轮廓利落分明,周身气质矜贵淡漠,却尤为拿人。
闻祈先出声,恭敬叫了声:“九叔。”
沈棠事先做过功课,闻祈的九叔就是当今港区商圈玉面修罗闻鹤之。
她心念一动,也跟着侧目望去。
三步台阶,男人踩着细碎光斑拾级而上,脚步沉稳。
金丝眼镜温雅贵重,他偏薄眼皮微掀,扫过室内,似漫不经心般轻飘飘落在闻祈身侧那抹绿上。
沈棠似有察觉,长睫轻颤了下,与他目光措不及防撞上。
金丝眼镜闪出亮白冷光,男人眼底漆黑,像是浸了墨般,幽暗深邃探不到边。
也看不清情绪。
不过几秒的时间,像是被刻意放缓。
光影迷离重叠,高朋满座间,沈棠后背不自觉绷直,心跳也差点漏掉一拍。
闻鹤之。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