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惊叫。
翟和朔回过神来时,室内已陷入全然的黑暗。手和处境一起交给了一只鬼,他却不怎么担心。
这一瞬,世界是以他和闫裴周为中心的。
“——停电了吗?”
“谁开个手电筒?”
“去喊服务员!桌上是不是有服务通知的按钮?”
身处黑暗之中,人会逐渐变得慌乱。林臻臻想开手电,手机却怎么也摸不着了 :“……我手机呢?晓玲,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操了,老子的手机也不见了。”
翟和朔听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疑心自己是又在做梦。
闫裴周笑一声,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猜猜看是什么?”
黑灯瞎火,翟和朔一只手扑腾着,碰到了手掌大小的几个方块。
也不清楚闫裴周是哪里找来的塑料袋,其他人找不着的手机都装在里面,沉甸甸往下坠着。
他后知后觉,先前闫裴周离开的时间不短,原来是在做准备工作。
这会的工夫,何林已经摸到门边,虽然腿磕上桌沿多了两处淤青,好歹是碰到门把手了。
门外光线明亮,只要开了门,就能见到光明成为救一屋子人于水火者,何林有些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微妙兴奋。
他使力往下压,里里外外都推了数次,门纹丝不动。
“……见了鬼了。”
何林“呸”一声,死命锤着门:“喂!外面有人吗?”
“我们包间里停电了!你们没有人管管吗!”
闫裴周嫌他过于聒噪了。
他拍拍翟和朔的肩,人类被他吓了一大跳。
——要做什么?
“教你丢飞镖。”闫裴周说,带着他的手从茶几上的抽签筒里抽了根签出来,往前一掷,精准地砸中了何林额头。
翟和朔看向他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闫裴周轻笑,摇着圆筒里的竹签:“不是很会画画吗?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尔后,不大的房间里,忽然有陌生的声音响起了:“来抽签子吧。看看各位今天的运气。是吃点纸呢,还是淹死在这里?”
何林哆哆嗦嗦:“……是谁、谁、谁在说话?”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现出愤怒神色:“翟和朔,你根本就没哑是不是?!出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下一秒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不远处有手机屏幕亮起,白光映亮了翟和朔面庞。之前出现过的声音仍然阴魂不散:“瞎叫什么呢。还是过得太快活了,是吗?”
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何林张着口僵在了原地。
翟和朔的嘴从始至终就没有张开过,那刚才的声音又是谁的?
他脊背一阵发凉。
翟和朔反而头脑清醒。他第一次意识到,只要闫裴周乐意,其他人是可以听见属于鬼魂的声音的,只是见不到他身形。
时机不太对,但他还是感叹了下,闫裴周比先前更像只鬼了。最正统的、执着于将人带到地底的那种鬼。
他听见闫裴周循循善诱:“谁第一个来抽?”
“手电筒开了。”这句语气不一样,是对他说的。
翟和朔脑子转得慢,还觉得眼下颠倒过来的情景不太真实,不过仍然下意识按着闫裴周说的做了。
手电筒一开,何林的狼狈模样就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
哗啦哗啦的声响过后,两支竹签插进了他的鼻孔,又有另外的一支敲木鱼一样敲着他脑壳,节奏奇稳无比。
“鬼啊啊啊啊啊——”
那竹签子是自己飘起来戳的他!
他吃痛,“嗷”地一声叫,甩开破竹签子的攻击就要冲着举着手电筒的翟和朔来,拳头已经攥紧:“操你大爷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然后一脚给闫裴周踹回去了。
翟和朔的眼皮跳了跳。
屋里太暗,他看不见沙发角落里躲着的其他人现在是什么状态,全凭闫裴周转述。
闫裴周熟悉他,他同样也熟悉闫裴周,熟悉到闫裴周一开口邀请这群人抽签,他就猜得到闫裴周将要做的事无关签上内容。
何林怒目圆睁,闫裴周得出的结论是精力还是太旺盛了,还不够痛。
恶鬼不急不慢,靠近观赏了一番才回来,同翟和朔汇报:“没有破皮。我们还可以扔得更用力一点。”
放心。闫裴周说,连监控的电线也拔掉了。最多也是轻微伤,不用怕追究。
翟和朔清楚地感知到他是在鼓励自己去反击。
闫裴周说什么他也就信什么,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在何林跟前停下。
对方看他的眼神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充斥了畏惧。青年的五官挤作一团,和他赔笑:“之前是我们过分了点,你先请那位冷静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闫裴周笑了:“但你什么时候好好和他说过话?上辈子吗?我看还是留到下辈子更好。”
刚才去拉电闸,他可是好巧不巧听见了这人的谋划,说要将啤酒倒到翟和朔头上。
翟和朔还在研究他的复杂表情,怀里先被闫裴周塞进了什么东西:“拿着。你来喂他。”
是附近艺术培训机构的广告,滑面彩印的传单,撕起来都费劲,吃起来肯定比草稿纸难受。
翟和朔善解鬼意,撕了一半下来,揉成边缘不规则的一团。
何林意识到他是要做什么了,挣扎得更用力,却被看不见的鬼魂牢牢压在原地:“不可以!翟和朔——”
“你救救我、救救我……”
“食管会划裂的,你要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