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了喔。”
小岛水色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听不太真切。
像是经历了一生那么长,或者只是一瞬那么短的梦境,少年在终点被同伴唤醒,恍惚间甚至快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实央班长?”
坐在里侧的小岛捅捅他的手臂。
“唔……抱歉。”最后的一点残梦很快褪色消散,江岛实央终于回过神来,“我们走吧。”
车外流动的新鲜空气明显比车内充斥着人味的二氧化碳好上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觉得自己的头脑也要比先前清明了些。
脑内的记忆不再互相冲撞,暂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边是有关死神和虚的怪异超自然事件,一边是卡车失控撞墙这种看似正常的真实。
如果硬要让人分辨哪边才是不存在的虚假记忆……
那他还是姑且接受这一份不知所谓的「真实」吧。
校门口的风纪委员表面上非常敬业地巡视着,虽然上学日不会戴着耳钉,但耳骨夹实在取不下来的少年捋了捋鬓发,如往常一样混入了人群。
跟在旁边的小岛水色对此见怪不怪,而且:“说真的,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吧。”
毕竟这个学校不良含量过多,风纪委员们为了生存(误),大都被磨炼出了自动眼瞎的技能。
他好几次都确信有人注意到了江岛耳朵上的违禁物,但对方硬是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走掉了。
“还是低调一点吧。”江岛若无其事地踏进教学楼。
虽然选择装瞎的人很多,但也总有觉得他看着矮小柔弱比较好抓来交差的人,为了降低遇到麻烦的概率,还是不多生事端比较好。
铃声一遍遍响起又渐弱,一眨眼就过去了两节课。
课间,江岛实央的视线不知多少次无意识飘向那只似乎本该被折断了的手臂。
“又发什么呆呢?”有泽龙贵熟稔地靠上他的课桌。
这位留着超短发的女生也是他从小就认识的近邻小伙伴了,甚至非常巧合地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分在同一个班,连黑崎都有几个学年跟他不是一个班来着。
她扫了眼江岛身后的空位:“一护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对哦!”前桌的浅野启吾转过来加入群聊,“一护翘课了?可恶我也好想出去玩啊啊啊啊——”
“不,翘课倒不至于啦,我有跟越智老师说明情况。”江岛实央果断否掉启吾不切实际的妄想,接下来的话却说得有些迟疑,“嗯……他家墙上被卡车撞了个大窟窿。”
“卡车!?”有泽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井上织姬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是真的喔!”亲眼见证的小岛水色收起笔,给他们比划了一下,“有那——么大一个洞!”
“我说——”
大家愉快的八卦时间很快被打断,黑崎一护正好臭着张脸走进教室:“你们围着实央干什么呢?”
一副拽拽的不良样。
就差没说“敢欺负实央你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但很可惜,这一圈人基本上都已经摸熟了黑崎的脾性。
“喔!一护来了啊!”浅野嬉皮笑脸地跟他打招呼。
有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来的正好,我们刚聊到你家的卡车事故呢。”
“所以?”黑崎像往常一样跟她呛声,“看到我没事失望了吗?”
江岛拍了拍手,制止了这个话题的无聊发展:“好啦好啦,准备上课了,大家都回座位上吧。”
“是是——班长大人——”
几个人一哄而散。
黑崎接着和他聊了几句。
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
家里的墙还没修好,他跟黑崎约好翘掉今天的部活。
虽然弓道部里只有他一个部员就是了。
别说教练,连指导老师都是拜托越智老师挂名的,能使用弓道场也是他跟老师磨了很久的结果。
其实是个根本不存在的社团呢。
江岛实央自我调侃了两句。
空座一高说是有那么一个弓道场,但学校里其实并没有弓道部。
也不能说没有,曾经确实是有过的,只是一直都没出什么成绩,部内成员也青黄不接,上个学年仅剩的两三个高三学长退部之后,这个社团就算是彻底解散了。
当初黑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江岛本人还要失望。
“我又不是非弓道部不可。”江岛倒是没什么所谓,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啦。”
“可是……”
黑崎还记得多年前他曾扒着弓道场的栏杆看江岛练习。
冷静的搭箭,洒落的放弦,小小孩童盯着靶子一动不动的眼神专注又热切,是完全投入其中的模样。
那时的黑崎根本想不到对方有一天会放弃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