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相的白发,好像更多了。
“云闲,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灵草谷,青梅的小院。
“笃笃笃。”姑云闲敲响房门。
“谁呀?”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青梅看到是姑云闲,她露出一种羞恼又抱歉的神情。
“云闲师姐!”青梅抓着姑云闲的胳膊,急忙解释,“我那天去找掌门了!不是故意置你们于不顾!”
姑云闲抬手稳住她,说道:“我想你定是有事耽搁了。不着急,我们进去慢慢说。”
房间里,青梅给姑云闲和自己,各斟了一杯仙茶。
仙茶温热,弥漫出茶雾,隔着氤氲水汽,青梅将那天晚上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那天,我先去了宗主阁,没想到里面根本没人。我又去问了其他侍修,才知道掌门去了剑阁。”
姑云闲:“然后你看到了什么,怎么没回来?”
“那天很黑,我闯入了剑阁的长老堂,当时堂里也没有护法和侍修。我看到……我看到……”青梅忽然脸色青白,抖抖瑟瑟,十分害怕的样子。“那天我推开门,看到掌门走了出来,他拿着拂尘。他的眼神很严厉,他问我,你来干什么?”
姑云闲:“然后呢?”
青梅:“然后,我告诉掌门灵草谷出现了佯人魔。你和月容君以身御敌,我求掌门快去救你们。”
姑云闲:“后来掌门怎么没来?”
青梅的头忽然痛起来,她眼神失焦,精神恍惚,茫然道:“后来……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团黑雾,我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在灵草谷了。”
青梅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一把抓住姑云闲的手,声音不自觉尖锐。
“师姐,我真的去了!”
姑云闲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五天后,医圣楼。
江无月感到眼皮沉重,体内灵气稀薄,身体里像有一个干涸的空洞,连带着整个人都昏沉下坠。
他眼睫轻颤,光线刺入眼中,江无月缓缓睁开双眼。半响,他的视线才慢慢聚焦,整个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身下床铺不太软,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江无月认出了房间的陈设,这是医圣楼的病房。
窗外的风,吹过薄如蝉翼的帘幕,长长的白纱飘曳,光线透过白色帘幕,柔和照亮房里的陈设。
空气中,带着一种安宁的停滞感。
江无月看到姑云闲安静趴在自己床边,泼墨长发散落,掩映她的容颜。
江无月抬起胳膊,他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像生了锈。
他伸出手,指尖轻颤,抚过她柔黑的头发,入手的感觉,像是温润绸缎,丝丝顺滑。
“……嗯?”
姑云闲迷迷糊糊醒来,江无月收回手。
姑云闲一睁眼,看到江无月醒了,又惊又喜,她猛然站起,“无月你可算醒了!”她身下的木凳“哐当”一声,被弄倒了。
“……我睡多久了。”江无月咳了一声,只觉得喉咙发干。
“先喝水。你睡了五天了。”
姑云闲扶他坐起来,又摆好凳子,起身给他倒水。
姑云闲:“我以为你还要再睡几天。安仁长老之前说你起码要一周才能醒。”
江无月本想接过杯盏,结果被姑云闲直接一杯抵在嘴边,只好依着她。
他慢慢低下头,嘴唇靠着杯沿喝水。
姑云闲少有照顾人的时候,她萌生一种自己在喂小动物的错觉,不禁发笑。
可她看着江无月的嘴唇抵在杯沿,低头渴求着自己手中的一点水,有一种无依无靠的软弱感。
他过分乖顺,失了力气,又全然信任自己。
长发从他的脸庞无声滑落,安静又柔美。
他眉间还留着姑云闲点的莲花纹样,一点朱红颜色,犹如花钿,美得惊人。
姑云闲舍不得擦。
他虚弱的脸色甚是白,薄胎瓷白,长睫低垂,投下一小片鸦青色阴影。
往下是漂亮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他轻微湿润的浅唇。
应该是很柔软。
姑云闲心里发痒,痒得想使坏,痒得自己也渴起来。
恍然一失神,杯盏斜过了。
江无月剧烈呛咳起来,身子跟着咳嗽紧绷,颤抖。
水点点洒在,他白色的里衣和被褥上。
姑云闲手忙脚乱放下杯盏,轻拍他背脊,“不好意思,无月你还好吧?”
“咳咳咳……没事,我自己来。”
姑云闲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她闲了下来,她开始又看江无月喝水。
他脸色白得透明,眉间还带着痛楚的轻皱,莲花印记也跟着皱。
美人病态,愈增其妍。
水杯放下后,他桃花薄红一样的嘴唇沾着水,轻微湿红,透着水色。
姑云闲舔了下嘴唇。
她别过头心想,怪不得西子捧心,令英雄折腰。
换我,我也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