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杜叔叔”,然而,“杜叔叔”三个字,他实在叫不出口,因此,他支吾了半天也没问出来。
“杜叔叔”展颜笑了,晓喻其意地说:“我是杜殊晖!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刚才出去买烟了,你叔叔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儿等着呢。快跟我进来吧。”
原来是一场误会,原来他只是出去买烟了,而不是在戏弄他们叔侄。孟青筠总算心平气和了。
杜殊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钥匙,走过去把门打开,招呼孟青筠进去。然后,孟青筠就跟着他进了屋内。
屋内铺着柚木地板,斜对门的墙壁下,摆着黄棕色的皮革沙发,黄棕色实木的圆形茶几。进门的左手边是间厨房,厨房门口的墙壁下,摆着摆放着浅棕色实木的餐桌,浅棕色的餐椅,还有一张浅棕色的餐边柜。整体的布置非常简单舒适。
杜殊晖指指沙发说:“快请坐!你叔叔一会儿就来了。”
“嗯!谢谢!”孟青筠答应了一声,就有点拘束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杜殊晖径直走向餐边柜,从柜子里拿了一罐碧螺春出来,就转身站在餐桌前给孟青筠沏茶。
他一边沏着茶,一边说:“我眼看着你们快来了,想着准备点烟抽,结果发现没烟了,我就赶紧跑到小区门口去买烟。我正要回来呢,就接到了你叔叔的电话。”
孟青筠这会儿已经完全“原谅”了他,所以,很由衷,也很客气地说:“我们也是刚到,没关系的。”
杜殊晖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又说:“听你叔叔说,你在东洲做服装设计?”
“是的。”孟青筠回答。
杜殊晖又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服装,点了一个头。“看得出来。”
孟青筠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也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头。怎么?这行头太隆重太正式了吗?他怎么看出来的?然而,孟青筠不好问出口。所以,只是礼节性地笑笑。
杜殊晖沏好了两杯茶,走到这边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孟青筠面前的茶几上,另一杯放在孟青筠的对面,看样子是给孟展翔留的。然后,他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将其中一包拆开,抽出一根递给了孟青筠。
孟青筠却连忙摇摇手,“我不抽烟!谢谢!”
杜殊晖面露诧异,随即就笑着说:“这是个好习惯。抽烟有害健康。”
孟青筠莫名地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还抽?”
杜殊晖看了看那根抽出来的烟,又笑了,“有害的东西往往使人快乐!抽烟也一样!所以,在有害和快乐之间,我选择了快乐。”
孟青筠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这理由无懈可击。他悄眼打量了杜殊晖一眼,没想到这个“杜叔叔”居然在这么幽默风趣,完全没有他外表看起来的那种刚毅。这让孟青筠的心情放松了些。
杜殊晖又把那根烟塞进了烟盒里,看样子也是不准备抽烟了。
孟青筠生怕搅扰了他的兴致,连忙说:“你抽你的,我不想打扰你的快乐。”
杜殊晖笑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抽烟也不是我唯一的快乐,我的快乐有很多,譬如认识新朋友,也是我的一个快乐。”
“那假如你现在也抽烟,不就是双倍的快乐了吗?”孟青筠说。
他愣了一下,就开怀大笑了起来。孟青筠也笑了。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而愉快了。
杜殊晖把烟盒放在了茶几上,又说:“我有一个习惯,在不抽烟的人面前,我也不会抽烟。吸二手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不想给别人带来痛苦。”
孟青筠不禁被他的这种自觉感动了,瞬间就对他好感倍增。
“那你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孟青筠衷心地说:“很多人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你是一个有感情的快乐者!”
“有感情的快乐者?”杜殊晖困惑地皱眉,“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第一次给一个人这样一个定位。”孟青筠腼腆地笑了。
杜殊晖也不禁笑了。“那么,这是怎样的一个定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的快乐是善良的,是正直的。不像有些人的快乐,是可耻的,是罪恶的。因为很多人的快乐,是以剥夺别人的快乐为前提的。这个世界上,快乐是有限的,很多时候,有人拥有了快乐,就有人会失去它。”孟青筠有所感悟地说。
杜殊晖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瞬的惊奇。须臾,杜殊晖点了点头,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嗯?”孟青筠愕然,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我……我二十二了,怎么?”
杜殊晖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二十二岁,你比你的年纪看起来要沉稳得多。你是一个年轻的智者。”
“啊?”孟青筠又是愕然,完全听不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杜殊晖却被他懵懂的样子逗笑了。“我是学你的话,给你一个定位。你觉得我对你的定位准确吗?”
孟青筠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杜殊晖也笑了。
气氛愈发地轻松了,孟青筠也愈发地放松了。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一种催化剂,令两个人很自然地交谈起来。他们谈起了彼此在东洲的工作和生活,谈彼此在东洲的大学时光,谈孟青筠的设计工作,谈杜殊晖的红酒生意。
正谈着,门突然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