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芷一步一步走上前,双手颤抖,给他解开身上的麻绳。
文昶低眼瞧着她因害怕而死死咬住的唇,心中嗤笑一声。
燕长绥的眼光不怎么样嘛。
除了相貌还算上乘,但比起他塞的热情奔放的美人,实属无趣。
瞧瞧,跟那些个千篇一律的世家小姐一样,碰见点事就怕得发抖——那燕小世子既然这么愿意做狗,还不如做他的好狗呢。
思及此,文昶心念一动,抬起松绑的胳膊,捏住了少女的下颚。
少女因惊愕而双目瞪大,眼眶氤氲起水雾,突然激起了他的施虐欲。
文昶只轻轻一用力,那白皙的肌肤上就微微泛红。
少女解开最后一个绳结,挣扎着偏过头,后退至安全距离:“四皇子,我们还是快些逃出去罢......”
顾沅芷面上泫然欲泣,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却冷静得可怕。
这样的绑架,若说是动真格的,未免有些太小瞧人了。
屋门被一脚踢开,外头火把的光亮照了进来。
顾沅芷微微眯眼,适应亮光后,对上那黑布外唯一露出来的双目,不禁愕然。
顾府内,气压低得可怕,好似人轻轻喘一口气,都会被凝结。
“简直是胡闹!”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狠狠拍桌,惊得屋内丫鬟奴才纷纷跪倒在地。
雍容貌美的妇人坐在一旁,平静看向跪在正中间的冬青:“你不必再为你家小姐掩护,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何人、究竟要做何事,一一说来。”
冬青微微颤抖着,俯身磕在地上:“回夫人,奴婢属实不知,奴婢只是捡个伞的功夫,小姐就无影无踪——还请老爷夫人派人去寻!”
顾往观气得胡须都在抖动。
今日他休沐,是以在府上,谁知这丫鬟同着主子出府半日未归,一回来便说主子不见了,如何能不生气?
更让他发怒的是,他母亲同妻子告诉他,阿芷并非初次这般了——在他不在府上时,几次夜不归宿,甚至问起来,也什么都不说。
今日又是哪出?
他自认为对女儿千娇万宠,尤其是这个嫡长女,让他省心的是,从小到大虽要求不多,但她样样出色,本是他的骄傲。
然而他不知自己不在府上这些日子,好好的世家小姐怎会做出如此有失礼节之事,还三番两次让旁人看了笑话!
“你在教谁做事?”顾往观冷笑一声,狠狠拂袖,背过了手,“派人去寻?是想让京中人家都知道御史府上嫡小姐彻夜不归,还是想让她落得个坏名声,再也嫁不出去?”
他如何不焦急?自己的女儿纵然犯错,也终归是掌上明珠,只是他能找谁去寻?若找得人口不严实,她岂不沦为京中笑话了!
冬青头埋得更深,却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还是不肯说么?”顾大夫人捏紧了帕子,“若我未记错,你自阿芷小时便侍奉她了罢?”
“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拖出去发卖了。”
“老爷!夫人!,四……四皇子殿下来了……”
“大小姐也回来了!”
“啪——”
茶盏被扫落在地,顾往观面色震惊。
难道……难道他的女儿竟与四皇子在外厮混一夜么?
“今夜多谢殿下,沅芷感激不尽。”
顾沅芷俯身行礼,恰好避开文昶伸出的手。
他舔了舔牙,状若无事收回手,语气和煦:“不必多礼,只是同在险境,怎能放着你一个弱女子不管呢?”
顾沅芷低头笑笑,并未说话。
“阿芷!”
顾往观从屋内跑出,堪堪停在二人面前。
文昶眯了眯眼:“顾御史。”
“咳——见过四殿下。”
顾沅芷站在中间,默默看着两人装模作样。
若她没记错,她爹曾经直言不讳,还一度得罪过这位四皇子呢。若非文熙帝保住,只怕她爹这顶乌纱帽早掉了。
“既然将顾小姐平安送到,本皇子也该走了。”文昶笑道,临走前又多看了少女一眼,引人无限遐想,“顾御史,告辞。”
顾往观躬身目送他离开,扭头瞪着自家女儿:“你们到哪一步了?”
“……”顾沅芷扶额。
这就是四皇子的目的么?
“爹,我与那四皇子并无瓜葛,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更莫提——”
“那他怎会深夜亲自送你回府?”
顾往观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突然感到有些陌生。她只微微垂着头,却不言语,这是曾经从未有过的神态。
不知何时起,她变了。变得心事重重,甚至不愿与爹娘透露半分。
顾沅芷不知该如何说。
说了有何用呢?几次三番的绑架,说出口不过是徒增担忧,甚至她爹会一怒之下在朝堂捅破此事,将矛头对准二皇子。
然后呢?顾家,就成为下一个张家。
又或者,被再次买凶杀人。
“爹,你莫要问了......总之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分寸?”顾往观笑了,摇了摇头,头回露出失望的眼神。
他收了神色,平静道:“明日起,你就在房中禁足罢,爹同你娘会为你找一门好人家,等及笄后,便早早嫁过去罢。”
“爹!”
“来人,送大小姐回屋。”
顾沅芷不可置信望着她爹的背影。
重生以来,世上之事对她而言,便无甚可在意的了,除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