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芷绕到那处假山之后,仔细察看四下,并无打斗痕迹。
难道顾惜是心甘情愿同人走的?顾沅芷感到怀疑,但没有头绪。
“大姐姐......大姐姐......”
她猛地扭头,望向声音发出之地,却只看见一处池子,枯荷浮在水面,一副残败景象。
虽然犹豫,但她还是带上了木槿,小心接近。
拨开杂草,池中景象更加清楚。
粉色衣裳在水中漂浮,同着咕噜咕噜的水声,听得让人心下发紧——池水中央,那金银交错的首饰同着水波泛着光,如她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一样令人心中发寒。
那张脸扑腾着水花露出水面,紧接着又沉了下去,顾沅芷的心也跟着一起往下一沉。
就是顾惜。
来不及犹豫了。
虽说同这个胆小怯懦的庶妹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称得上陌生,但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她姓顾。
更何况,这是一条在眼前随时可能消逝的、活生生的人命。
顾沅芷心知木槿功夫虽好,但并不通水性,而她在异世曾学过自保的功夫,因而直接跳了下去。
“扑通——”
“小姐!”
顾沅芷来不及听木槿说了什么。水并不深,她不费工夫便到了池水中央,托起顾惜的头颅拼命往水面上送,而后折返。
只是快到岸边,顾沅芷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慢慢流失。
她很清楚,这具身体不如现代的那具强壮结实,更何况如今才十四岁,本朝女子一向以瘦为美,要是放在异世,她称得上是瘦骨嶙峋。
“警告!警告!请宿主停止高危行为!”
系统声突然响起,强烈而大声,震得她头颅嗡嗡作响。
只恍惚了一瞬,手上托举的那具身体突然动了起来,紧接着手上一松,脖颈一疼。
“小姐!”
利刃破开皮肉之声同木槿焦急的喊声,眼前画面慢了下来,也逐渐模糊起来。
顾沅芷怔怔低头,不算清澈的水面绽开淡淡血花,隐没在残荷之中。
耳边,“顾惜”低笑一声:“这可是药效最厉害的催情蛊......顾大小姐,我很期待你像狗一样失掉你高高在上的傲气......”
舒棠......是舒棠......
只有舒棠,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才能知道,她每次出门都会穿上护心甲。
也只有舒棠,才会这么想方设法诱她出来,只为给她重重一击。
可是她竟敢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动手么?还是说,舒棠这一世甚至有了比未卜先知更加通天的本领了?
这人又是谁?她一个异世的灵魂,又是怎么寻来易容功夫如此之强的帮手?
顾沅芷在短短一刹那,思绪纷飞如雪花。
甚至在这时,她还自嘲地想着,还好来的不是澧兰,若她遇险,且生死未卜,她即便中药,也要拼了这条命去找她。
木槿与侍卫早已围了上来,呛着水勉强将她捞出,而那“顾惜”早已狞笑着消失不见。
喉间一股腥甜,紧接着又是一阵发紧,如许久未见甘霖般,饥渴难耐。
原来是这样。
顾沅芷疼痛且难耐,还低低笑出了声。
又想毁掉她的清白么?
“小姐!”
“别跟着我!”顾沅芷闭了闭眼,甩开木槿要搀扶的手,捂着脖颈,跌跌撞撞爬起来。
她双眼蔓延着奇异的红色,看得身边人都是一颤。
“你们回到席上,木槿应付来人,切记不要透露此事。”顾沅芷喘息着交代,一字一顿,“我只是暂且离席。”
她跌跌撞撞进了林子。
木槿担心得要命,但身后已经传来一阵说笑之声。
她咬咬牙,只好遣散侍卫,转身走回来时路。
小姐那般聪明,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
顾沅芷如在沙漠中行走一般,不知过了多久。
她对太傅府并不熟悉,否则也不会着了舒棠的道。一路上逢弯必折,逢人必躲,竟闯入一座无人小院。
她坐在院中桌前,才得以暂且喘息。
身上药效虽时间流逝发作得更厉害了,她只觉寒凉与火焰在体内交织,每一次碰撞,都激得她战栗。
“老爷今日又没来咱们院子。”
“管他来不来作甚?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有人来了。
顾沅芷勉强喘着气站起,每走一步如担千斤重石。
那两道女声渐渐近了,直到人影显现在院中。
“别动。”
顾沅芷依旧走一步喘三下,袖间刀刃早已出鞘,抵在那貌美妇人的脖间。
小丫鬟吓得想要尖叫,却被那娘子呵斥了一声:“别喊。”
出乎意料地,那被她威胁着性命的女子丝毫不惧,反而还对她说:“我闻见血腥味了......你可是受伤了?我给你包扎罢。”
顾沅芷眸中泛出奇异神色。
她竟然丝毫不畏惧?还是说,在骗她放下警惕?
“我是医生——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略通医术。”
现代化的表达。
顾沅芷猛然咳嗽,只觉喉中腥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