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他推动窗户玻璃,手刚用力,窒息感突如其来。
窗户是虚假的,而鬼怪加快速度,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背上。
当真怕什么来什么。
骨头坚硬,戳动谢阮背脊,蚊虫停驻在他耳廓边,虫脚碰及皮肤,一阵瘙痒。
谢阮冷汗直冒,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牙齿使劲咬唇,溢出点腥味痛觉,略略定神。
枯骨腐烂的手指掐住他的后颈。
没有霎时用力掰断。
怪物是实体,过肩摔未尝不可。谢阮脑袋里莫名跳出这个想法。
他双手飞过两侧肩头拽住那只手,触感和徒手抓炖熟烂肉差不多,坨坨掉落,骨头像枯树。
谢阮弓身,大力将怪物从背后翻扯下来,脖颈刺痛,血液顺深横的伤口渗透出来。
怪物背部撞在窗户上,碎肉撒了满地。
谢阮捂住抓伤,警惕观察祂下一步动作。
“玫……”怪物咔咔转动头,居然吐出较为清晰的字眼。
谢阮防备:“你会说话?”
“玫……”祂独眼凝视着谢阮,似乎根本不关心他在说什么,“玫……”
祂胸腔哼出嗓音,粗粝仿佛磨了砂,又低沉,谢阮没听清:“你到底要干嘛?”
“瑰。”
目光落定,鬼怪再次扑过来。
谢阮侧身避开,扭头迅速查看到底有哪些突破口。
鬼打墙最容易破解,也最难破解,尤其鬼怪正追着你。
恐惧多紊乱心智,大部分人都会潜意识做看似安全的选择。
往往正中下怀。
谢阮边躲边看鬼怪。
祂攻击性没上个副本的强,更像受了刺激采取行动。喉咙一直闷着单字,听发音,有点像……
玫。
谢阮脑袋瞬间清明。
玫这字可以组很多词汇,但副本背景从头到尾提及的是玫瑰,今天晚上,有人在他门前放了朵人肉玫瑰。
但放玫瑰的怪物,和这只怪肯定不是同一个。祂是被吸引来追逐他的。
幕后另有主谋。
“玫瑰!”谢阮大喊,“你要玫瑰对吗?”
他加重语气:“我可以给你。”
怪物定定看着他,重复道:“玫……”不过停下攻击动作,勾头搓掌。
谢阮道:“玫瑰在我家门口,你得放我出去。”
“玫瑰。”怪物终于说完整个词,“玫瑰。”
谢阮却欢喜不起来。他想到个极其致命的事情。
放玫瑰的无盖盒分明放在家门口,刚才往外逃的时候,应该会绊脚,但跑得急,他没注意到这回事。
有人拿走了玫瑰。
怪物抬手指向他裤兜:“玫……”
谢阮目光沿着位置看过去。他的衣服还没换,穿着休闲的黑长裤,裤兜为了方便设计得格外大,一支鲜红花朵插在其中,娇滴滴地半开半合。
什么时候跑他这里来的!
谢阮忽然漫上剧烈的呕吐欲,苦水一股股涌上喉间,他扶住墙,脸色难看。
“给你。”谢阮忍住恶心,两指捻花枝递过去,花瓣不可避免碰到他指节,冰凉细腻。
怪物谨慎歪了歪头,又伸出指骨慢慢靠近,轻戳花瓣,竟带点缱绻风雅。
“我可以给你,”谢阮和祂谈条件,“你能带我出去吗?”
怪物疑惑地将脑袋别到另一边,随后夺过玫瑰,纵身跃到谢阮身上,两腿夹住腰,一把扯住他头发。
“你恩将仇报啊?”谢阮心惊。
这鬼怪瞧着纯良老实,没想到是个孙贼。
怪物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墙。”
谢阮郁闷,那怪又叫一声“墙”。
没等他反应过来,怪物跳下身,手上发力,摁住谢阮的脑袋朝墙壁撞去。
谢阮额头剧痛,头晕眼花,亮闪闪的四处乱麻。
他甫一睁眼,才发觉自己躺在走廊地板上面,日光灯依旧凄凄惨惨的,但诡谲死亡气息消弭散尽,楼道也恢复正常状态。
谢阮单手捂住头,到处检查遍。眉骨往上鼓起个青包,颈项的伤口的的确确存在。
看来不是幻像或者梦境。
他站起身,脚掌冰凉,一只拖鞋尚在,另只不知道跑哪个旮旯去了。
“挺善良的怪。”谢阮整理头发,脚步一深一浅走回家。
门口的无盖盒果真不在原处,谢阮抬手寻找钥匙推开门,走进室内神色立僵。
屋里开着灯,秦褚和自己正在客厅,‘谢阮’趴在沙发上,而秦褚两手抹均匀药,消完毒给他缓慢地擦散,仿佛没有察觉到玄关处的谢阮本人。
谢阮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会,他又回到了循环中。
不是循环无尽的楼梯,而是时间。
“啪嗒。”
谢阮回过头,门前突兀出现无盖盒,里面放着玫瑰。
下一秒,人影闪过,沉重的门扇无风自动,迅速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