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约似乎叹了口气,拉开车门走到他身边,先是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但许盼一无意识地让开,他只能自然接过他手里提着的编织袋:“回来得正好,后期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你配合,跟我回去。”
许盼一仍呆呆站在原地。
路边有三两行人,频频朝他们看过来,倪约把包往后备箱一扔,走过来准备接他的箱子:“许盼一,你是准备明天跟我一起上头条吗?”
他的手还晾在空中。
许盼一以为他冲着自己来,悚然一惊,拨开他的手,把箱子一扔,飞快钻进了车里。
空调开得很低,许盼一侧身蜷缩在后座,背对着倪约。
倪约看他脸红彤彤的,刚才就想上手靠一靠他额头,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当完苦力,小孩又在使性子。
这时候再去碰他,便有些刻意。
倪约把手落下来,替他拉了拉卷起的衣角,挡住腰肢上裸露的一小片肌肤。
油箱显示油量很低。
也是,跑了这么久,早该没油了,高速上那会,他真觉得自己昏了头,要不是范小胜打电话来叫醒他,他还不知道自己借着酒劲还要继续发什么疯。
——明明他去了也不知道许盼一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小县城,少说也有几百万人。
他只能又让司机把车开回来,但不是回到杀青宴,而是直接回到首都,回到许盼一租住的小区。
果然蹲到了他。
“前面的酒店把我们放下来,你先去加油,之后我给你电话。”
倪约打发了自己,戴上口罩和帽子,把手伸进许盼一的外套口袋摸出身份证。
许盼一回头去捞,被他握住了手:“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说完,倪约架起他的胳膊走进了酒店,面不改色和前台说:“对,是他要开钟点房,我不在这住,他不舒服,我先送他上去。”
不愧是用演技征服大众的男人,前台并没有认出倪约,但酒店毕竟客流量大,不代表别人也认不出来,上电梯的时候,许盼一反手撑在门边不肯关:“你别上去了,说不清,你让司机来把你接走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都烧成这样了!”倪约头疼不已。
高明睿在片场说的那些话,一股脑地全都冒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恐惧在心里不断被放大,害怕遇到狗仔,害怕被人认出来,害怕解释不清,害怕影响他的前途,害怕他总是给自己希望,却又像八卦里的男女明星为了事业而放弃。
许盼一想,自己面对倪约,本来就容易多想,现在更像是掉入了无底洞。
“松手。”倪约促声说。
“讨厌死了,你为什么要来!”他委屈又倔强地望着倪约。
“松……”倪约听见了他小声的嘀咕,垂下眼睫:“那好吧,你自己上去。”说着,他把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许盼一去接,电梯将要关上,倪约故意说了声有人来了,从缝隙里挤了进去。
“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啊!”
许盼一向后跌了两步,难以置信他也有这般无耻的时候,两人被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倪约看他身形不稳把手搭上去搀扶,他猛地要推,但恍然这是电梯,不敢乱动。
回撤的手没了力气,许盼一晕乎乎地几乎压在他身上,倪约虚揽着他,他干脆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委屈地控诉:“你讨厌死了。”
倪约哄他:“好,我讨厌。”
“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要冷落我?”
“是我不对。”
“你是不是怕我会成为你的拖累?”
“从来没有。”倪约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却在说出这四个字时,变得无比急躁。
许盼一觉得眼睛有点发酸,自己可能得的是病毒性感冒,所以想要流眼泪,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仗着生病,用力抱住倪约,仰起头说:“倪老师,我可以成为你永远的秘密。”
——
说完这句话,许盼一就晕了过去,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前可能在翻白眼,那样子光想想就十分不美丽,如果他是倪约,就该把自己随便扔在酒店。
可是倪约不仅没有扔下他,还把他带回了家。
许盼一醒来时,房间里寂静无声,他踩着拖鞋里里外外晃了一圈,发现厨房煲了粥,自动设置持续保温,桌上留有字条,是保洁和煮饭阿姨的电话,再看手机,两条未读,一条是顾惜发来的问候,一条是倪约发过来的他最近的通告行程。
几个月在外,阳台上的龟背竹已经换了新叶,令人恍惚。
在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发呆了好一会,许盼一才后知后觉点开微信,试探性地回消息:“你把我的箱子放哪里了?”
“不准走。”
倪约几乎秒回。
“可是剧本写完了,戏也已经拍完了,我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
删了。
“我就等你结完工钱租房。”
也不行。
就在他反复编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倪约的回复又跳了一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