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徐然接着把没说完的童话故事讲完:“今天是她们母亲的生日,哼,但她那个父亲从来不会给她买礼物。于是姐姐送了母亲一束玫瑰花,告诉她是父亲送她的,母亲当然不信,但还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她说完停顿一下,接着又开始叙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愤不平:“可他们的父亲回来看见的那朵花,以为她妈在外面有别人了,于是他们又吵了起来,她爸勃然大怒,还动手打了她妈好几下。”
“呵,姐姐还真是可笑,居然想让两个天生势不两立的人和好。”
江晚落配合她的童话故事问道:“你觉得这个童话故事中的姐姐恨她的父母吗?”
孟徐然听后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恨啊,怎么能不恨呢?可她又能怎样呢,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她很希望父母离婚,但妹妹离开了他们又得不到照顾。”
江晚落认真的说:“像这种情况,还是离婚的好,否则带给孩子的影响不好。至于妹妹……如果父母两个都不想带的话,就让他们一人出一笔抚养费。”
孟徐然赞同的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他们离婚的话,对妹妹的影响会很大。她很可能终身都不想和别人交流了。”
江晚落叹了口气:“那童话里的姐姐就这样打算一直忍受父母直到她情绪彻底崩溃,最终伤及身边的人?”
孟徐然沉默不语:“……”
她厌烦的说道:“随他们去好了,假如童话故事里的姐姐有一天终于忍不了了,就带着她妹躲到外婆家去。”
江晚落想起了自己刚才看见的孟徐然害怕的神情,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对你产生嫌恶和厌烦的情绪?”
孟徐然沉默了一会儿,但一想到掩埋在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过往都被翻了出来,那点痛苦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我以前上小学时被人孤立,心里有事弄得又实在难受,于是把这个故事讲给了陌生的同桌听,但是我没想到她跟那群孤立我的人是一伙的。
我同桌讲给他们听之后,他们合起伙来嘲笑我……笑我父亲是个疯子,妹妹是个哑巴,我自己以后大概率也会成为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疯子……”
说着说着孟徐然无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耳朵耷拉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动物。
江晚落听了突然很心疼面前这个假装坚强其实遍体鳞伤的女生,但是她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一般来说安慰对方的行为有两种:语言安慰和肢体安慰。
她嘴笨不能向外向的人说出一连串安慰人的话,只剩下肢体安慰了,但是她又很抗拒跟别人有肢体接触,所以只是轻轻伸出手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膀。
孟徐然感到肩头温存的温度,原本憋在心里的委屈又差点化作泪水流出。
她百感交集:“啊……对不起,原本是我来安慰你的,结果变成了我单方面诉苦。”
江晚落眼神柔和地看着她说:“没关系啊,能有人陪我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和你聊了之后我发现,这世上比我惨的人还挺多的,但他们却都坚定地活了下去。 ”
她俩已经在河边坐了一下午,除了孟徐然会时不时问些琐碎的问题,她俩之间相对无言,沉默的想着各自的事情。
江晚落酝酿一阵,问出了一个自己很想问的问题:“你……陪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不觉得无聊吗?”
孟徐然笑咪咪答道:“不会啊,我现在回家,也只不过是继续听父母吵架而已。与其听他们吵那种无用的架,还不如陪你在这里聊天,劝你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江晚落心想:“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所有人都跟自己没什么大的仇,却因为一点小事情而希望我能消失。”
“可眼前这个人呢?明明我只是在她难过时给她塞了一包纸,她却陪我在这里枯坐了一下午,还自己撕伤疤跟我讲她那些伤心事安慰我。我竟然有点……不那么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