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金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有些咬牙切齿：“恒蕊明该知道她出了宫还得仰赖娘家……也或许有人从中作梗。她在新城公主宫中服侍，只是不知到底谁要借刀鲨人。”

沃兹华斯对无聊的宫廷斗争就没有丝毫兴趣了，他只需要后续确认这破事不是冲着秋儿来的就行。

“你是哪一家的？”

“我姓恒，是上谷恒氏的前任族长。”

沃兹华斯垂下眼，顿了片刻，把手中的剑丢给他：“我记住你们家了，你自裁吧。”

中年金丹颤抖着拿起剑，事到如今，他似乎已经无法反抗。仙尊说记住恒氏让他又燃起一丝希望。这位前任族长挣扎片刻，握剑咬牙自裁了，脖子里的血喷出老远。

沃兹华斯却已经从他身边走开，不去看他最后得到挣扎，向着被众凡人簇拥的府君走去。

府君见到这场景，浑身冰凉，牙齿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现在世家已经不碍事了。可以去办事了吗？”沃兹华斯柔声问他，他的金发和眼眸因为这法术的使用而呈现出非人的金色光晕，有一种难言的诡异感。

府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坐倒在地。

沃兹华斯微微倾身，向他致意。

之后，他便不再管翼州官府的混乱和后面群魔乱舞的修士、哭喊逃跑的世家子弟们，招呼卓映秋一起进城。

没有人敢于靠近他们，两人周围数丈距离的官兵和百姓都会连滚带爬地跑走。卓映秋跟在师父身边，感受到了一种自己独自出来难得体会到的恐惧笼罩的空旷。

她不讨厌这，如果那帮人早能这样保持和她的距离，不拿穷苦百姓来逼迫她，也不召集世家老祖试图逼迫她就范，大家都能开心许多，事情原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抬头看向师父，感到有点安心。除此之外，她注意到躺了满地的曾经追杀她的低阶修士有些还没断气，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断不了：“……他们还会醒来吗？”

“或许吧。”沃兹华斯兴致不高，他也不是会享受这种事的人。

“或许？”

“那个法术类似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遭遇的是自己概念中最坏的的对待。”沃兹华斯答道，看起来略有些疲惫和厌烦，“作恶多端的人会被自己加诸给别人的恶意吞噬，如果不太恶大概死不了吧。”

卓映秋想惊叹一下竟然死了这么多，又想劝师父要不还是斩草除根算了，看师父情绪不高，最终只是拍了拍他手臂。

这会他们已经再次进了城，沃兹华斯看着城中的景色，大多数平民有了吃的也有了力气探头来看，虽然他们像被传染一样往远处跑，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金发的青年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秋秋在这里做的不错，这几天过的很精彩？”

卓映秋听到师父夸奖，有些喜悦起来。她想了想，把这几天的事概括地和师父讲了一遍。

沃兹华斯神情温和地听着，对于翼州城世家突然发癫、知州摇摆不定、一堆人趁着他不在想把他徒弟灭口的事都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您好像不太惊讶？”卓映秋问他。

“我在看着你们呢，归元那边在这件事里也有推波助澜的地方。他们也希望翼州世家和你们对上，所以宣传了很多你和他们早有联络的谣言。唉，有时候我也希望事情能有一些令我惊讶的发展。”沃兹华斯再次叹气，看起来对所有人都很失望。

“归元？”卓映秋惊讶片刻，恍然，“他们希望我和翼州世家对上，好让您清除世家，为他们铺路？……这？”

“所以翼州城会是朝廷的，我不会让归元在利用我这件事上如愿。”沃兹华斯答道，挥手驱散了见他们过来眼前一亮想来搭讪的缺满书生，“真是多此一举。”

卓映秋有时候也挺心疼师父的，想必很多时候不得不一个人面对一大群又一大群的惊天大傻逼也很无助。

她想了想：“这是归元上面的决定还是他们下面的私下行动？”

“私下行动。”沃兹华斯有点怀疑那帮人是不是故意的了，但他没有证据，“很多人得了你的食物，归元在翼州的头领不愿意烘托你为朝廷做事、食物是经由朝廷手放出来的事叫下面人知道，这样显得他们很被动。因此他们烘托了你为他们做事的谣言，以及后续你只是碰巧来翼州，之后离开翼州就会加入他们那里分发物资了。”

显然，之后这帮人中的某几个看卓映秋迟迟不走，担心她和官府同流合污。又想起那个让她和官府打起来就能让仙尊暴打官府的鬼点子，所以炒作卓映秋就要投归元的谣言，挑拨她和官府的关系。

当然了，翼州这帮付诸实施真的追杀她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挑拨也不该能干出半夜追杀她的这好事来的。

“大炎的皇帝，无论谁是这个皇帝，他的权威也并不能延伸到州以下的地方。”沃兹华斯说道，这件事对卓映秋来说很容易理解，对他来说倒似乎有些困难，“地方的这些世家和权贵，他们的势力实际并不完全受到朝廷钳制。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为了自己所属的势力能够持续而参与对有限战略资源的争夺。。”

“也就是说，地方的这些世家，在自己的地方就像小号的皇帝一样，没人管得了他们。他们是独立的地方势力，有着壮大自身势力的需求，同时也要面对别人势力的壮大。灾年时候的粮食远远不仅仅是粮食，还是招兵买马的资本和实实在在的物资，他们囤积够了，绝不会容许别人、特别是潜在的敌人获得同样的东西。”

卓映秋好像听懂了，又有些地方没明白。但她明白师父说的那帮人为什么拉拢不成便要追杀自己了，因为他们在翼州已经贪够了，得足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为了保住就自己有物资的优势，不惜把带来优势的源头掐灭。

真愚蠢。卓映秋想。

沃兹华斯轻轻拍了拍她头顶的黑发，试图这样安慰她一下。

卓映秋并不生气。

说起来，“衍之还好吗？”

“他被朝廷的军队接走了，嗯，又被抓了。这几天在想法找你汇合呢，又都被抓回去了。”沃兹华斯有些无奈，卓映秋也终于露出点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