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沉静，温和，看向旁人时总是温柔的，却没什么温度。

唯有看向自己，看向他付南野，姚月照的眼中才会流露出他平时少有的无奈和鲜活的，真实的情绪。

也许是他自作多情，可他觉得，姚月照对自己，可能还有纵容。

仗着这样的纵容，付南野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变着法子的欺负姚月照，就像小学一年级的男同学一样，想要吸引姚月照的注意，让他可以多关注自己一点。

可现在，这个一直纵容自己的人突然变了，他严厉的追到了自己面前，让付南野退无可退，让他无法再隐藏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躲你。”付南野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直视姚月照的眼睛，“就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的事，你想多了。”

“再说——”他突然硬气了一下，又立刻泄气：“我他妈有什么好对你不满意的，我又不害怕你，你也没什么可值得让我躲的地方，别想那么多行不行，烦死了。”

姚月照哭笑不得，揪着他衣领的手没放开，他的力气不大，可是付南野就是挣脱不开，“付南野，你是当我傻？我看不出来你有没有躲我么？你到底怎么了？”

付南野烦躁地抹了把脸，“我没事，真的就是太累了，你相信我。”

姚月照看他软硬不吃，慢慢松开他的衣领，脸色也冷淡了不少，他后退半步，慢慢开口道：“你真讨厌。”

看付南野愣在了原地，姚月照叫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付南野，你真讨厌。”

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一个人猜哑谜，给了他一张空白试卷，却忘记了分发题目，全凭姚月照自己猜测。

听到他说自己讨厌，付南野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于是他鼓起勇气，看向姚月照的眼睛，却发现他的表情出奇的冷漠，依然平静而温和，可是没有任何温度，冷若冰霜，和他们认识没几天那时候，姚月照在小树林里的表情一样。

如果那时候付南野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他大概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招惹姚月照了。

“这两周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没哪里惹到你。”姚月照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性格，但是今天我还是选择主动来找了你，结果你什么都不说。”

付南野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驳：“不是，我——”

“你什么？”姚月照很少打断别人的话，大多数别人讲话时他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烦躁而急不可耐的时候：“付南野，我不会读心术，不知道你内心到底什么想法。”

他很讨厌付南野这样的行为，明明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姚月照才应该是那个逃避的人，可现在却是本末倒置，他在宁澜市清爽的晚风里，抓着付南野的衣领，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做这些，你就让我这么狼狈。”姚月照继续说：“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大上周还让我去听你的演讲，黏着我还要烦我，这两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天你抓着我的肩膀，我特别难受，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这是付南野认识姚月照以来，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

姚月照的性子一直都很温和，就像兔子一样，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如今这样突然爆发一次，付南野觉得新奇，同时又觉得难受，第一次惹得姚月照这么生气，居然是在他完全无意的情况下。

“那颗糖你吃了么？”付南野静静地听他发泄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个问题。

“嗯。”姚月照回答他这个问题，“桃子味，很甜，你给的糖我吃了，你的演讲我也去看了，我说你讲的很好。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样？”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付南野就那样望着他，莫名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他的胸膛。

夜色正浓，姚月照的眼睛很亮，他的眼眸里闪烁着细小的微光，落在付南野的目光之中，却显得格外明亮，温度滚烫，甚至快要将他烧伤。

对啊。付南野出神地想，我到底为什么这样。

明明不是喜欢逃避的人，明明喜欢直面所有问题，却还是下意识的躲闪姚月照的目光，不敢接受姚月照的审问。

现在面对姚月照，付南野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层面纱朦胧而美好，只要付南野伸出手，他就能触摸到那层面纱下的真实答案，和他一直想追求到的东西了。

可是付南野不敢，他是胆小鬼，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二人相对无言，就这样无声的僵持了许久，连算得上温柔的夜风都在他们停留。

姚月照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他觉得头脑发热，连最基本的理智也保持不了，只想抓着付南野，问他到底怎么了，想要亲口听他说出一个答案。

只是他看到付南野这个样子，心里感到一阵无力，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姚月照选择转身离开。

算了。姚月照默默地叹了口气。

转过身的瞬间，他的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抓住，那人束缚着他的手腕，手掌宽厚有力，温度滚烫，贴在姚月照冰凉的肌肤上，把自己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给他。

那人握着他的力气并不大，只需要轻轻一甩，就可以挣开他的束缚。

不过姚月照没有那么做。

付南野向前跨了一步，和他贴的极近，几乎马上就要贴上姚月照的后背，属于他的味道再次传入姚月照的鼻腔，熟悉而陌生。

清爽的薄荷味，夹杂着一股暖意融融的气息，以及苦涩醇香的香烟味道。

可就是在这样暧昧又极限的距离下，付南野停住了，使二人间那道分界线变得模糊又清晰。

“糖，我还有好多好多。”付南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喜欢的话，都给你。”

姚月照没说话，也没动，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至于其他事，你给我两天时间。”

付南野束缚着他手腕的手向下滑，落在姚月照冰凉柔软的掌心前，轻轻牵了他一下。

“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