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臻玉僵住,面对谢鹤岭时,他总是如鲠在喉。
从前为那恶意的讥诮,如今是为两人倒置的身份。
谢鹤岭好像完全没察觉他的面色,笑道:“人都说宁公子风流,今日尚有红颜相惜,真是名不虚传。”
宁臻玉怕连累红叶,咬牙道:“这事跟红叶姑娘无关,你……”
谢鹤岭叹了口气,“我向来怜香惜玉,怎会针对一位善心的姑娘,宁公子莫要以己度人。”
宁臻玉冷冷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话语含着怒气,但因身在病中,质问也是气弱。
谢鹤岭只瞧了红叶一眼,红叶迟疑着坐下,拨起了琵琶。宁臻玉这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位老乐师,许是因为发现屋里还藏着个男人,一直战战兢兢没敢出声,这会儿低头专心吹笛。
悠扬乐声中,谢鹤岭微笑道:“来找乐子的,莫非这还看不出?”
来找我的乐子?宁臻玉想。
他面色极为难看,又不肯让人看轻了,便强撑着披了外衣坐在外头,以免谢鹤岭又为难红叶。谢鹤岭倒真什么也没做,只喝酒听曲儿,嘴角依旧似笑非笑的。
不知在听琵琶笛声,还是在欣赏宁小公子强忍的咳声。
听了两盏茶工夫,宁臻玉已快支撑不住,谢鹤岭终于慢吞吞起了身,很有风度地朝他颔首,随即离开。
因这不速之客,他一时疑心会不会被报复,落到更凄惨的境地,晚上也没能睡好觉,噩梦连连,他连严二公子的回信都不想等了,只想着快些病愈,好远走高飞。
第二天他醒来脑袋昏沉,小丫头给他送药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被红叶偷偷养着的,那妈妈原就有几分意见,看他的画值钱才算允了,现在惹到谢鹤岭,他更怕红叶挨骂,便问了情况。
“说来奇怪,妈妈昨天居然没怪我们,”小丫头也有几分疑惑,“还说公子你若哪里不舒服,尽管同她提呢。”
宁臻玉有些吃惊,心里又是感动,想着今后定要报答。他还试图作画换钱,他除了美人画最出名,山水花鸟也能画得,然而手直抖,只能暂时作罢。
两天后他总算得到一个好消息,严二公子回了信给他,问他身体状况,言辞温厚,又约他次日京郊相见。
他精神一振,也无心细想对方为何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信。
他俩分别几年,音书互绝,原想着彼此再无瓜葛,他是走投无路才向严瑭写信,如今再看故人字迹,他竟眼眶一热,捏着信笺发怔。
许是想到世间还有人等着自己,他心里好受了点。到了当日,他早早换了衣裳,养了这些天,身子已能下地,只是脸容憔悴。他对着铜镜正准备束发,将自己收拾得体面些,楼下忽然一阵吵闹,妈妈尖叫道:“红叶不在,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