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从若有所思的状态里抽身,垂眸见她又悄悄红了眼眶。他心揪揪地暗想自己真的很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怎么喝了酒之后这么容易哭鼻子的。”
他轻轻蹙着眉抬手,修长的指结落在她眼下,盛住了恰巧夺眶而出的一滴眼泪,“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娶你这种话?”
“你当然不会说。”她吸了吸鼻子,对答如流,“你这种圣父向来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我。”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沢田纲吉表示一个头两个大,“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产生这么不好的印象啊。”
“……”突然沉默。
他无奈着,低头用食指戳了戳眼前人的脑袋,学着她刚才的腔调,“你说话。”
还是沉默。
好半晌,她又偷偷红了耳廓,有细如蚊呐的声音渐起。
“不肯……亲……”
“什么……?听不到。”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了这么久,一次都没亲过我!”
她终于猛地抬头,倔强又视死如归地看着他,在酒气的氤氲下本就胭红的脸颊此时涨红得更加厉害。
“……哈?”沢田纲吉原地痴呆。
但她的话匣子才刚开始,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咬牙切齿地控诉着他的罪状,“库洛姆亲过你也就算了,可就连其他男守护者们都能每天换着花样得到你的关心,反而是我……我这个明面上女朋友……一次都没有被宠幸过,一次都没有!”
忿忿地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不顾形象地捶胸顿足着。
“你老实交代,对着我,你是不是下不去嘴?”
“……”
沢田纲吉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觉脑瓜子被他那明面女友抛来的一个更赛一个离谱清奇的问题创得嗡嗡直响。
早知如此,晚上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该让她碰那瓶上头水才是。
他沉吟片刻,倾身逼近她,低垂的眼眸里颜色渐渐变得浓稠。
仿佛带着温度的目光先是与七濑花火对视一番,在她疑惑又有些瑟缩的时候又开始一点点下移,幽幽路过精致笔挺的鼻骨,最终流连在那张形状好看的薄唇上。
沢田纲吉确实没有亲过七濑花火……明面上。
她很忙,从来到意大利的第一天起就在忙。
因为检测不出属性也无法拥有戒指和匣子,所以最初的时候,彭格列医疗班里好些元老都认为她不过是首领安插进来的关系户,但七濑花火总能不卑不亢地接下所有冷眼,不断凭借着负责的职业态度和专业的医疗手法来打破偏见。
此后,她更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使用荷莱锁的方法,自此一举翻身。那像开了挂一样的治疗能力让彭格列所有晴属性戒指拥有者皆望尘莫及,众人纷纷惊叹于她的天赋,甚至簇拥着她成为了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医疗班班长。
可即便如此,年纪太小和首领女朋友这两个标签,使得她的上位在彭格列高层间仍旧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沢田纲吉想过要不要亲自处理掉这些声音,但很快被七濑花火察觉到了意图。她哭笑不得地说着“你这么做不就坐实了我是关系户了吗”,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只不过往后她因此变得更忙,而他由于所谓的关系户论,在外也不敢与她过分亲昵。
……毕竟,每次想要靠近她的时候都会被她一个眼神钉在原地(悲)。
于是,压根没什么时间谈情说爱的两个人就只能在七濑花火任务结束的晚上匆匆见面,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不是她横躺在首领办公室里的沙发里先睡死过去,就是他被公文折磨得趴在案桌上不省人事。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想与她亲近。
那张近在咫尺小猫一样的睡颜,任谁也把持不住。但因为害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人,所以沢田纲吉每次俯身贴近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克制又轻柔地亲亲嘴角,那个当她笑起来会有着浅浅梨涡的位置。
然而这些她并不知道。
沢田纲吉头一回发现,或许有些事情应该让她知道,这样他开心的同时,她也能开心。
“你……你干嘛?”
七濑花火一点点被逼近的人抵在了灯杆上退无可退。
她看着眼前人逆着光辨不清情绪的神色,吓得暗暗清醒了几分,良好的女友素养让她当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太重的话,让他不高兴了。
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有温热捂上了双眼。眼前忽然被漆黑侵蚀,于是耳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愈发的清晰。
“都说人喝醉了会断片,那今晚发生的事情,花火会记得吗?”
他伏在她的耳边,吐息幽幽拂过耳廓,令她登时觉得有些腿软。偏偏那声音低沉得像是裹进了磨人的风沙,分明只是被夜风轻轻卷来,就足以掠过她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她强行稳着发颤的声音,逼着自己不要认怂,“当、当然会记得……你不要当我是在说胡话哦,我今晚说的话都是、嗝,都是很认真的!”
“那就好。”
下一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鼻息相接,唇齿交缠。
柔软与温热辗转上来的那一瞬间,七濑花火只觉自己一片漆黑的视野里霎时间炸开了成千上万片火花,咝咝啦啦地烧着她那为数不多的理智。
唇上轻柔却有力的触觉正在不断加深,她甚至还闻到了几丝从两人唇齿合缝之间幽幽溢出的酒气。
但所有的酒气渐渐被另一股更为醉人的气息尽数吞没,心脏高速运作的同时七濑花火感觉自己几欲要窒息在那片浓郁的柑橘香里。
眼上,鼻间,嘴里,她能够感知到的每一个地方,几乎全都染上了沢田纲吉的味道。
“唔……”
她根本无法挣扎的身体在他无言的攻势下一点点发软,直到整个人就像软体动物一样依附在他的臂弯里任他采撷。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
令人眷恋的温度一点点抽离,眼前的光线也开始争先恐后的涌入。
七濑花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痴呆地看着自己跟前的那颗棕色脑袋稍稍远离,他像是意犹未尽一样舔了舔嘴角,呼吸是破碎的,眼神是迷离的。
扑通——
心脏好像斯巴达式乱跳了几下。
她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点太刺激了,刺激得她有点发昏。
“你……”
沢田纲吉的神思一点点回笼,见着那人呆若木鸡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不闭眼的吗?”
还好他把她眼睛捂上了,不然她就这样睁着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如何情难自禁什么的……
真是想想就尴尬。
可他身前的七濑花火却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像是缺了氧一样,上涌的血气不断浸润着被酒精麻痹完的脑后神经,直到某一瞬——
如同高负载运作的机器来到了最极限的某一个顶点,最终啪地一声,烧毁了电池。
——她十分没用地晕了过去。
“……?”
沢田纲吉眼疾手快地将朝后昏倒的七濑花火捞回怀里,在紧张地上下探索了一遍之后,听着眼前人平稳的呼吸,他才放心地告诉自己这妮子只是单纯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和男朋友刚亲吻完就睡了过去什么的……
沢田纲吉忍不住微红着脸垮下了嘴角。
原来他的吻技有这么差啊……
叫狱寺发来个定位后,自信心受挫的某人沮丧地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看着七濑花火心满意足地睡着的模样,他怨气渐起,忍不住弯腰用头轻撞了下她的额角。
“唔。”大概是感知到了疼痛,她小猫一样咽呜了一声,闭着眼往他的怀抱深处缩了缩,并没有醒来。
眼见惩罚到位,沢田纲吉没忍住低笑了一声,眸色柔柔地盯着她露着一半的侧脸。
可细看之下那残留着淡淡殷红的眼角,又让他那颗本来甜蜜柔软的心脏在某一瞬回神之后渐渐酸涩起来。
他回想起今天下午接到捧花的时候七濑花火乍然亮起的眼神。
“花火,再等等我。”
他失落垂眸,对着熟睡的人低喃。
等计划执行,等解决白兰,等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修正恢复。
到时候……
海誓山盟,十里红妆。
“想要什么,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