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免疑惑。
眼前只见我方雾守持着一根细长的戟状武器,若该是相似的武器对拼,可对方看上去却是两手空空。
只不过还没等到专业人士的解答,战场上两人就已然施法,好像在电光火石间过了数招。
我浑然不觉,身边人却逐个面露惊恐,他们好像再难以维持起平衡,颤抖着踉跄着,惶然得仿若一下坠入了人间炼狱。
“花火,拉着我!”
纲吉焦急地呐喊着,拼了命伸手过来。分明只是离我半寸的距离,他惊慌得好似与我隔开了千山万水。
于是一种巨大的违和感瞬间将我裹住。
“发生了什么?”我怔愣着,下意识握住纲吉伸过来的手,“纲君,我就在这里啊。”
不止是他,山本和狱寺表情也非常不好。
反倒是咎然不动的我和里包恩等人在此情此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被我触碰到的一瞬间纲吉停止了颤抖,像是一下子被人从虚无的空间里扯出。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脚下固若金汤的地板,随后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落到我的脸上。
“刚才地板好像塌了……”他颤着声说,“花火,你没感觉到吗?”
“没有啊。”我更困惑了。
“是幻觉。”
同样淡定的里包恩开口解答。
顺便给仍困在幻觉当中的其他同伴毫不留情地赐了一脚。
“你刚刚不是问这场战斗拼什么吗?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拼的就是幻术。”
我惊诧着,又迅速了然:“所以才是雾啊……缥缈与虚实之间。”
“可不对啊。”
反应过来之后,我吃惊地指了指自己,“那我为什么没事?”
里包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夏马尔,“我倒也挺想知道你为什么没事,理论上来说,幻术的对决,唯有强过施术者才能规避来自对方施加的幻术。”
“骗人的吧,意思就是花火比现在站在这里的两个术士还要强?”纲吉张目结舌地看着我,神色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我被他盯得不明所以,赶紧撇了撇手:“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的啊,我什么都没干的好不好……”
来不及思考更多,库洛姆再次挥动起手中的三叉戟,那黑色的戟身在空中利落地旋转几圈之后,稳稳当当地敲击起了地面。
紧接着身边人的神色再度发生改变,我知道新一轮的幻术对决又要开始,便将纲吉往我身侧拉近了一点。
果不其然,除了纲吉之外的其他守护者,再度困进了幻境里。
于是纲吉变得和我刚才一样摸不着头脑了。
但现在还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战场两边在众人自顾不暇之间就已经迅速分出了胜负,被夏马尔称赞说绝对不会输的那名少女此刻倒在了地上,陷在对手的幻术里生死难料。
更加离奇的是,她的腹部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塌陷了下来,那凹下去的幅度诡异到就像内里的脏器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
我看得心惊胆战,直呼夸张,“这也是敌方的幻术吗!”
“不……这可不是我做的。”瓦里安雾守玛蒙老实回答,对于眼前的现状,他似乎也在状况之外。
切尔贝罗旋即跳落至库洛姆身侧意图检查情况。
可她们人还没靠近,就只见少女周身从四肢百骸处陡然喷洒出一团又团白雾来,不消片刻,就已经将库洛姆的身躯笼罩了个严实,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然后一道悠扬仿佛从地狱而来的笑声突然充盈起耳侧。
我注意到里包恩的神色瞬间多出了几分兴致来。
仿若即将要登场的人,才是他和夏马尔嘴里所指的“必胜之人”。
接着在一众人的屏息凝神之间,生死垂危的少女已然不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雾中渐渐显形。
居然是……居然是……
“性转版库洛姆?!连凤梨头都一模一样!”
我惊叫出声,表示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这是什么特异功能吗?”
话音刚落,那双妖艳又诡异的异瞳斜斜一瞥,瞬间与我四目相对。
我看见他的眼眸落入了几分凛冽和危险,就像是紧盯着猎物的猛兽,让人心惊胆战。
“噫!真的是六道骸!”
纲吉小脸吓得煞白,好像前面那人是他知悉的某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危险分子。
于是他箭步挡到我面前,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那个,骸……她她、她绝对不是要故意冒犯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六道骸?
好像有点耳熟。
危险中仿佛带着刺一样的目光因纲吉的介入而打断,取代了库洛姆的那名少年双眼眯起,笑得无害。
“kufufufu,你不用紧张,沢田纲吉。我只是觉得这位说我有着特异功能的小姐,好像有点脸生而已。”
那悠闲的语气好像在说,这位冒犯我的小姐,似乎没有被我“好好照顾”过。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名字。
黑曜恐怖分子的头目。
他居然变成了雾守!?
这个看起来高傲又危险的男人,被纲吉捶完之后就心甘情愿被收服了!?难道是有什么抖M倾向……
一时间,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眼光去打量他。
而被我不可思议地目视着的男人,眼睛睁开了一瞬,又眯上,勾起的嘴角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呀,感觉这位小姐好像有什么想法要与我探讨。”
糟糕,眼神没收住。
我连忙摇头:“不不不……您感觉错了……”
既然是让纲吉避之不及的人,那我还是别惹上为好。
另一旁玛蒙无聊地看完了这一场换身的大戏,催促着赶紧开战。
但他好像还把眼前敌人的战力预估成最开始的数值,于是几乎在肉眼不见的时间里,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十分糟糕。
我自然还是什么也感知不到。
但纲吉在一旁已经瞪直了眼。
战况仿佛瞬间逆转,而逆转了战局的男人在华丽的出招之后只留下一句“你会败北的原因,就是与我为敌”的装逼言论,就令情况糟糕的玛蒙像是吞入了一颗巨型的炸弹一样自爆了起来。
那小小的肉身瞬间湮灭,徒留破碎的衣物凌乱地撒在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上。
从开始到结束,仿若不过是普通人眼里的一瞬间。
这就是所谓的,绝对压制的力量。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被纲吉打倒的?
我神色莫测地瞄了一眼正担忧着奔向场地中央的纲吉的后脑勺。
仿佛是这刻意凹造型的华丽出场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六道骸踉跄着往前摔去,然后被纲吉从慌忙间接住。
只见他暧暧昧昧地贴着纲吉的耳侧说了什么,我看见那双从纲吉颈侧露出来的异眸似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
接着他柔弱无骨般倒进了纲吉的怀里,而男性的肉身再次恢复成了少女的模样。
.
——雾战就这样在无厘头间获得了胜利。
库洛姆被医疗班抬上了担架,山本和狱寺在因为胜利而欢呼,可朝我缓步走来的纲吉却神色不明。
靠近我的身影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防备和试探,站定在离我还有两个身位的距离。
“你……是花火吗?”
他莫名其妙问了我这一句。
我被问得不明所以,登时无名火起,“我若不是,那我是谁?”
不就是被我不太礼貌地评价了一下发型而已,六道骸这个男人居然因此挑拨离间!?
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见我面色忿忿,纲吉突然变得慌乱,因为防备而刻意保持的距离被他一下子跨了过来。
“对不起,是我昏头了,你不要生气。”
我背过去,简直不想理他,“别撒娇,我现在不吃这一套了。”
他急促地转到我面前,眸含十足的歉意,倔强又无辜地问我:“那你吃哪一套?我可以照做。”
“……”
我实在一言难尽,自暴自弃地大喊:“哪一套都不吃!别想拿捏我!”
“哎——花火,等等我,挺晚了你不要一个人回去。”
于是漆黑的夜幕里,灯光下健步如飞的一抹影子被另一抹踉踉跄跄的影子紧随其后地追赶着。
我捂着耳朵头一回觉得——
这个不久前才刚说要和我绝交要推开我的家伙,现在怎么这么粘人了!?
我现在反悔让他赶紧单飞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