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啧啧称奇,我迅速打字回复「刚回到。」
岂料信息刚发送出去没两秒,连手机都还未来得及息屏,复又传了他的下一条讯息过来。我盯着震动了两下的手机,内心不由感叹了一番这人的手速。
该说不愧是单身了14年吗?
「^_^那就好。最近外面不怎么太平,可以的话,花火晚上尽量不要外出哦。嗯…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话,就叫上我吧,我随时有空的。」
盯着屏幕上端正的字体,我不由又脑补出对面那人弱不禁风的模样。
……叫上他,难道不也是多送一个人头吗?
「……知道了。」
后面手机彻底安静了下来,我躺到床上,昏黄的吊灯堪堪将笼罩的夜色划破一道小口。在寂静得呼吸可闻的空间里,焦虑如同蒸腾的雾气从内心深处一点点发散到神经末端。
一个个的都让我注意安全,外面真有这么危险吗?我要不要去报个跆拳道班自保一下呢?
不过当翌日妈妈真的杵着一张担忧的大脸摆到我面前,并且扬言要给我报班的时候,犯懒的我还是拒绝掉了所有被呈到眼前的宣传单。
而没来得及从斋藤嘴里了解到的「危险」,已经被妈妈以夸大其词的口吻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大概就是有并盛的学生遭到袭击了,凶手身份不明。
嘛,反正我也死不掉,袭击就袭击吧。
毕竟报班什么的,听起来就好麻烦啊。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此次不良事件的严重性。
第二天到了课室之后,班上的同学无一不在惶恐着。各种猜测在所有人心里暗暗滋生,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可怖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大小角落里隐晦地扩散开来。
不止如此,接下来的一周里,恐怖的袭击非但没有收敛的势头,反而越发嚣张。
被公布出来的伤患人数日益激增,最开始只是风纪委员遭到袭击,在众人纷纷松一口气以为敌人不过是风纪招惹的仇家之时,却又陆续开始有风纪以外的学生惨遭毒手。
甚至事情发酵到最后,连那个并盛最强的男人云雀恭弥都失去了消息。
至此,被极力掩藏起来的恐慌终于以磅礴之势卷土而来,笼罩在了整个学校的上空。不少的学生包括老师,都纷纷开始缺课旷工。
于是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是错觉吗?最近甚至鲜少见到纲吉和狱寺他们。
因为班里大幅减员,今天的课下的很早。斋藤似有急事,只撂下一句让我去单车棚等他,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但当我走到车棚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那个我几近一周都没有再见到的人,正背对着我直直地站在栏杆旁,专注地盯着远处思索着什么。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在看见我的下一瞬间,他清澈的眼眸里恍若有一粒石子落了入的汪潭,激起了一池的波光潋影。
“你来了。”
好似一点也不意外我的到来,纲吉眸含欣喜,朝我微微笑开。
或许是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又或许是过去的一些小心思总归摆不上台面,在和他面对面相望的时候,我完全做不到他那样坦荡。
于是下意识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我垂了垂首。
“纲君……怎么在这里?”
“啊。”他的眼神飘忽了几下,垂眸挠了挠额角,“斋藤君说他有点事,让我送你回去。”
我这才注意到立在他身侧的确实是斋藤的自行车,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骑车送我?”
我记得之前骷髅头不是说他又将辅助轮装了回去吗?可这车没辅助轮,能骑?
纲吉一眼看穿我脸上毫不掩饰的质疑,大概登时感觉自己被小看了,于是抿起唇红着脸,不满道:“我会骑啦!”
说罢便义愤填膺地骑上座椅,而后转过头来眨着卡姿兰大眼睛,朝后方顿了顿首,示意我落座。
虽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展开,但寻思着这么多年我似乎确实还没坐过眼前人的后座,也大概是遭受了电视剧里某些浪漫狗血剧情的荼毒,我不由怀揣起几分新奇和期待,毫不犹豫坐到了他的身后。
车子稳稳当当行进,我以为的瘦瘦弱弱的少年,竟是毫不费劲地载着我驶向了熟悉的归途。
我轻车熟路地将手攀上前座的座椅,抬眼惬意地观赏起周遭不断倒退的春色。
没多久,前方传来纲吉犹犹豫豫的话音。
“那个、一直抓着座椅应该会很累吧……要不花火抓住我的衣服,这样安全一点。”
于是我顺着话语望向了他的衣摆,灌风的校服外套向后飞扬。
纲吉和斋藤的身形差别很大,大概因为后者是运动员,平日里锻炼得多,肌肉线条更为明显,外套之下的身躯几乎是紧绷着里穿的衬衫。
而纲吉截然不同,此时暴露在我视线里的,是下摆被随意塞进校裤里的白色衬衫,和被皮带勒出来的精细腰身。
同样的衬衫,此时穿在他身上,显得宽松随意许多。
视线落了便再也收不回来,我愣着神,痴痴地想着这个腰……看起来很好抱的样子。
旋即不知道是否因为脑壳被冷风吹得有些短路,不经思索的心里话竟是脱口而出。
“那……我可以抱纲君的腰吗?”
神啊我到底在说什么……
“啊?诶——!???”
果不其然在话音落下之际,身下的自行车顿时剧烈摇晃起来,失衡的车身连带着座上的两人险些往旁边草丛栽了下去。
所幸被吓得不轻的纲吉迅速稳住了心神,双腿落地将车强硬刹停,才避免了双双摔跤的命运。
我感觉脸上热得紧,脑中的齿轮疯狂运作,绞尽了脑汁企图挽尊。
无奈场面已经尴尬到了根本无法为自己开脱的境地,最后便只能装傻扮懵呐呐道:“对不起,我刚才被外星人附体了,你、你可以当我没……”
“可以的。”
前边传来的话音打断我的语无伦次,轻柔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我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的后脑勺。
却见微微摇曳的棕色碎发之下,眼前人通红的耳廓若隐若现。
“请请请请、请便……”
连敬语都冒了出来。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无法忽视随着那人落下的话音而一点点浮上心头的酣甜。
磕磕巴巴的一句话萦绕在耳畔,仿佛带着别样的灼热,连带着迎面吹来的凛风一同融化成了柔软的热流。
嘛,是他说请便的喔,不是我想揩油的喔。
这么安慰自己,我心安理得地张开双臂抱上他的腰,意料之中地感受到被环着的身躯产生了一瞬的僵硬。
温暖的体温裹着不太整齐的心跳从贴着的侧脸传来,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放肆地嗅起那股熟悉又总是让人心安的柑橘香。
停下的自行车被重新驶动,速度似乎比刚才缓慢了些。
柑橘香混着洗衣液的清新香气萦绕在鼻尖,就像晴朗冬日里薄阳晒过的味道。
一时之间,这些天总是浮现在心头的烦扰和不安,统统都在此刻被平抚了下来。
好神奇,他总是有这样的能力。
“纲君。”
“嗯?”
简短的气音携着沉着有力的震动直接自胸腔里传出来,我感觉自己头一回离他的心脏那样近。
斋藤说的没错。
“我好像……”
真的挺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