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元旦到来，涂闻都没遇到什么事情，工作上也是十分顺利。只不过在元旦的前一周的周末，他收到了涂方燕的来信。

那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涂闻一看口吻就能认出是她。

短信里没说什么，只是邀他元旦一起吃个饭或者今年过年的时候回家一趟。这次意外的没要求他带什么东西，说只是想见一面，谈一谈，没有别的意思。

有什么好谈的。

他仅看了一眼便拉黑了那个号码，将令人闹心的手机放到了一遍，双眸则是像被雨水打落的蝴蝶般颤了颤最后低垂了下去。

程深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便摸了摸他的脸问：“怎么了？”

涂闻把手里最新一期的杂志放下，接过牛奶，抿了一口，温热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他抬头勉强笑道：“没什么。”

程深点头，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大手自然的搂住他的腰，心里想着：“又瘦了。”

“元旦打算怎么过？”他将目光落在他握着牛奶杯的纤长手指上。

“Autumn过节从不加班。”他率先打消了他的顾虑：“有安排吗？”说着将涂闻手中的杯子放下，将他的手牵起放在自己手里把玩他软软的指尖。

涂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知道，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想了想看向程深说：“跟你过，可以吗？”

“我想留在这。”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但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但程深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家庭，有除却自己以外的生活，而这段时间一直跟程深住在一起的日子让他彻底忽视了这一点。

“如果不方便的话......”他没有等程深的回答。

不知道是最近工作忙还是什么其它原因，程深觉得涂闻最近似乎有些疲惫，仔细看，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也重了些，就连好不容易养的一点肉也消了下去。他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说：“没什么不方便。”

涂闻眨了两下眼，对上他的双眸，认真的说了句：“谢谢。”

涂闻说话的时候起伏很小，甚至听不出什么感情，但程深却觉得他乖巧的让人心疼，让人不自觉的怜爱。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去想，自己没和涂闻遇见那几年，他究竟是怎么孤身一人靠着这幅瘦弱的身子过来的呢？

不能想，会心疼。

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涂闻将头轻轻的靠在他宽硕的肩膀上，自顾着说：“我以前不过节日。什么节日都不过。”

“属于我的节日，没人会愿意为我过。属于大家的节日，我却只有一个人，久而久之，我就觉得节日什么的也就那样，过不过都一样。”他窝在他的怀里顿了一下抬头：

“除了你，没人会给我过生日。”

在与程深分别之前，每一个生日，程深都会陪着他。与程深分别后，他甚至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却依旧记得他的生日。

人就是这样，往往忽视自己，永远怀恋过去。

涂闻说完就低下了头，对他说：“元旦那天，我们出去吃吧。”

程深很意外，因为涂闻从不在他身上要什么，也从未索取过什么，他永远圈地，永远隔绝外界，仿佛孤独才是常态，一个人才是根蒂。

六年前，他用了两年打开面前这个人封锁的心窗，那么，六年后的现在呢，他要用多久，才能再次走进涂闻的内心。他不知道，但愿意花这个时间。

他将手臂紧了紧，用力将怀里的人往自己身体里搂了搂，用无限温柔与缱绻的语气说：“好，你选餐厅，我来定。”

-

时间在飞逝，G城温度骤降，几乎是一周之内，就入了冬。外面的枝叶彻底枯败，程深家外院子里种的枫树，全部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细杆在寒风中摇曳。

涂闻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搓了搓，拢着自己的外套进了餐厅。

虽说程深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他，他却没什么主意，对吃这方面他了解的不多，所以他想了想去问了年轻一点的沈南自。

沈南自一是惊讶于他会主动安排这些，二是吐槽于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就想起他了。

当时涂闻听他在电话里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什么重点，差点就要说句谢谢然后挂电话了。结果在最后，沈南自叫住了他，说御澜路的南区有一家杭帮菜味道很好，他之前跟朋友去吃过，后来带傅驰亦去吃，也得到了好评。

说完他还十分大方的说自己在那有卡，需要的话直接报他的电话号码，不过被涂闻婉拒了。

这顿饭涂闻本意是自己请程深，所以他瞒着程深，特地找了一家可以提前付款的店，沈南自推荐的那家恰好就是。

程深可能也是忙，竟然也忘记了问他定餐厅的事情。

所以从预定到入馆，从头到尾都是涂闻一个人在忙活。但他却乐在其中，打心底高兴自己能为程深做点什么，即使是订餐厅这样的小事。

能帮到，就很好。

因为这顿饭只有程深和自己，所以他提早了一个小时进了餐厅，按照对方的口味先点了几道菜。

上了两三个前菜的时候，程深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到门口了。

他来的很准时，准确的说，是卡点来的。

但奇怪的是，明明外面是这么的冷，他的额头却冒出了细细的汗，如果不是涂闻一直盯着他看，估计也不会发现。

程深今天意外的穿了彩色的衣服，外套是复古的藏蓝色立领飞行夹克，里面则是一件干净简单的白色卫衣。这么一对比，涂闻脱下外套后穿的水墨灰针织毛衣反而沉闷了些。

可能是面貌长相的原因，程深即使穿着这样的衣服，也依旧显得锐气十足。而涂闻虽然面部柔和些，但眼神却常敛着光芒，似乎给谁都是一副冷淡样。

涂闻出去接程深的时候，还有不少的食客往他们这边看。

他默认是程深太过于耀眼，所以才会引来这些注视。

两人入座，程深解释了自己前几天确实有些忙，所以没想起来问他订餐厅的事情，涂闻则是笑着摇头表示没事。

看着缓缓上的菜，他抿唇说：“我听沈南自说这家菜的口味不错，就订了这家。”说着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家店的环境也很好。元旦到来，相比官网上图片，店内增添了不少增加意境的装饰，颇有过节的氛围。

虽然他不太在乎这些，但这一点确实给了他更好的体验。

他看了一眼程深，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对他选的这家店的评价。

“氛围不错，我很喜欢。”

听到这句，涂闻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正想把倒的水拿给程深，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以为是工作上的消息，他一手把水向着对面递去，一手拿起手机看着不停闪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