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晋阳至关重要,我们不能在无法自保的时候,还去帮别人,到最后代州没救好,晋阳也丢了。要是雁门关守不住,丢一个代州,消耗漠北的精力,劳师远征,在晋阳彻底围歼漠北人。不等援兵过来,晋阳也能保全,同时又能抽出人手继续支援河北。”
裴峥深吸了口气,议事厅四个人里,只有他太平日子过久了,没见过真刀真枪厮杀,在朝廷或者官府还好,上下打点熟练无比。
另外三个人,想法一致。况且雁门关天险,代州不一定守不住,贸然出兵倒显得过分殷勤,晋阳目前要做的就是自保以及抽出精力阻拦燕王南下。
裴峥不再争论,“那就这么说定了,跟代州那边说说,放慕容策来晋阳,他的部下也一同来吧。啊对,慕容策总该有个保人吧?不然陛下面前我怎么说?”
许枫桥一马当先:“被保的人可以当保人吗?”
裴峥:……
裴顗摆摆手,“我来吧。这次三部内附,还真是大功劳一件。”
“府君!八百里加急!”小兵交过来一封带着羽毛的书信,“漠北大军正向雁门关进发!”
傍晚,全城开始戒严,路上有巡城卫一列列走动。摊贩货郎都消失不见,静谧城池包孕着点点灯火与炊烟,与此同时,阴霾的天空下,阵风吹动。
慕容策终于是进了城,一路快马加鞭来了晋阳府衙。他疲惫得很,马被门房牵走,就一甩马鞭,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塔勒正抱着理理,见状忙冲上前,“狼主!”
“我……没事。”
府衙大门前,许枫桥刚走出朱红大门,身旁几个奴仆提着灯笼,“策,这是怎么了行如此大礼?”
慕容策:……
四下昏暗,印着“晋阳”二字的红灯笼刚刚挂起,橘红色的光影下,慕容策原本虚弱的脸色更吓人了,像是平白无故多了很多血光,“怎么就你一个,卢更生呢?”
“他啊,见老熟人去了。”许枫桥扶起慕容策,“来,进去说话。”
独孤理挣脱了塔勒的臂弯,小碎步跑着追上,正好和后面正在大吃大嚼端着饭盆的许冲撞了个照面。
“哟,刚好。冲儿,跟理理弟弟玩去吧!别欺负弟弟哦!”
许冲嘴边还有块米粒,“好!”说着就放下饭盆,带着小理理不情不愿地往一旁的花丛去了。
院子里一张方矮桌,上面是残羹剩饭,慕容策坐着软凳,手肘支着桌沿,喘了几口气,“我中了流矢,包扎不及时,府上有医师吗?”
“许元晖!来活了!”许枫桥高声喊道。
许元晖推开房门,没好气地擦着头发,“你就会使唤我!老子赶了一路了,就不能休息会儿?一个个跟催命似的。”
慕容策弓着身子,捂住肋骨下的伤口,血液渗出指缝,脸上几道伤,也有发脓的趋势。这些日子为了摆脱拓跋政的追击,他们紧赶慢赶,又在关外等消息,这才耽误了。要不是雁门关守将自作主张,先让他自己入关,只怕现在还在关门外呢。
“哎哟这位壮士……”许元晖扔了擦头的巾子,揉亮眼睛,“这头发……”
“你又不是没见过,快给人家上药!”许枫桥白了一眼,帮慕容策宽衣解带,完全无视旁边塔勒面红耳赤。
塔勒接过慕容策的残破衣衫,上面的血已经结块了,血迹斑斑,身为女子本就更容易起怜悯之心,此番不由得泪凝于睫,感叹慕容策这狼主可真是不容易,拼死冲锋就算了,中了箭还要一直忍着不能被发现。
“哟你媳妇也来了?”许枫桥接过许元晖的药箱,手里没什么活就四处张望。
“她不是……”慕容策打着赤膊,腰腹的肌肉一览无遗,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反正漠北人也没有,“嘶——”
许元晖正用热毛巾擦着伤口,“壮士,你要是再来迟点,这箭就能长肉里了。”说着用药箱里的小锉刀一点点去掉已经坏死的部分,黑血溢出,慕容策几乎是咬碎牙忍受。
“不错嘛许元晖,你还会处理外伤。”许枫桥在一旁,药箱放在大腿上,许元晖手忙脚乱,上药刮伤一刻也没闲下来,此时也没工夫白眼了。
“你还说不是你媳妇。”许枫桥缓和紧张的气氛,“一直跟着你,还跟你睡一个帐篷。策,咱们男人不能这样你知道吗?你要负责任,不能睡了人家不负责,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你看我和我内人……”
许元晖停了手里的动作,眼含惊异,“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
“是卢更生,你认识吗?”慕容策扶额,以手掌掩饰自己的无语和尴尬。
许元晖下巴要掉地上了,“你竟然对小芦苇下手?!许枫桥,你禽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