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汐已见过三大高手之一的陈文静了,觉得传言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假的是,他根本不是狂暴凶戾只会杀人的魔头。
而她暗自骄傲的天分,在绝顶的高手面前仿佛不值一提。就像河流里自以为巨大无比的鱼,到了海里根本算不得大。周盈汐从未那样真切地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与宁咏朝第一次见面,几乎有三分之一是与陈文静的情景再现。
令人毫无招架之力的瞬时攻击,只要他心狠多一分就能让自己立刻毙命!周盈汐呕出鲜血的瞬间下意识想反击自救,却被点破功法认出身份。
“银针幻花掌,周氏族人。你的神脉心诀可不像是这些年才学会的,得心应手得有些超乎寻常了。你是周家的什么人?!”
宁咏朝封住周盈汐的经脉,警觉捏上她的脖子,扣住汩汩流动的血脉,任由周盈汐嘴角的血呕到手背上也不为所动。
没有迟疑、没有克制,是直截了当的命脉挟制。
“周家怎么会舍得派你这样年轻的高手来?好不容易把假想的手段实现了,竟然舍得让你这样的人才送死?”
周盈汐直想翻白眼,一方面是快要喘不过气了,另一方面是无奈自己这个“人才”在这般人物面前还是毫无作用。
宁咏朝没有误会,这次与这位三大高手之一的相见是族中有意为之。她是受命前来,试探探月阁主的性情与深浅的。
周氏有想要的情报,在妙笔书生手里要不到,又给不起探月阁的底价,不敢得罪妙笔书生这个随心所欲的疯子,便想从宁咏朝这位阁主下手,瞧瞧他是否能够被说动。派了十人接触却无人活命,再三思量后将任务给了周盈汐。
对她,却额外提出若是武力不及,虚与委蛇伏低做小也要保住性命。
周盈汐知道,自己手里的银针幻花掌是最接近祖上设想的存在,至今都没有人能学到她的九成。她若是死了,便没有人能够将最好的银针幻花掌传承下去,所以她必须活着。
周盈汐咽喉被锁,无法搭话。却在宁咏朝抬脚踹飞地上的长剑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挣脱宁咏朝的手掌,即使颈间血流如注也不在乎!
只见她以掌换指,捏出内劲之针打偏起飞的长剑,转身去看同族的瞬间却被同族反手一刀捅了肚子。
不过瞬息,宁咏朝一脚踢飞石子,灌足内力打穿了那个周氏族人的心脏。
他大步跨过,低头俯视着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周盈汐,面色复杂:“木秀于林,他要杀你。你不该救他。”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族中长老有意隐藏她的才能,不仅是要从族外保护她,更是要从族内保护她。在周氏一族中,她太优秀又太年轻,还未能看透人心。同辈人太多,需要索求长老关切的人也太多,若她是那绝无仅有的骄阳,势必将夺走族中所有的目光,让他人再无翻身的可能。
宁咏朝点破她就是真正实现周氏绝学设想的人,便让那个同族立马意识到她就是那个影响他们一脉支系发展的阻碍,这一代的年轻人想要得到本家族长的青睐,就必须让周盈汐死在这儿!为了更亲近的家人,他抱着必死之心出手了。
周盈汐失去意识前还是不解,为何是“木秀于林”的结果?家族荣耀,难道不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救便救……”
周盈汐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劝解她自己不要在意一般,却不料让宁咏朝心情大为不快。
“什么救便救了,舍身取义大无畏?这种败类也值得赔命?”
宁咏朝疑问不断,想让这躺地上的女人爬起来回答,却只看见那毫无停歇的血流浸染了她的衣襟、发丝以及地上的泥土,面上的血色像是快速褪色的旧布,眨眼变得惨白。
“这种东西有什么救的必要?”
周盈汐答不了,流逝的性命,只证明她确实在这件事情上赔上了性命。
可她的性命还是留了下来。
是宁咏朝安排人救下来的。
周盈汐醒过来时,身边的侍女便去通报了宁咏朝。
宁咏朝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什么温情和善的关怀,而是极为干瘪的问话。
“你后悔了吗?”
周盈汐愣愣地望着他,茫然无措,心里全是疑问,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吗?为什么又要救呢?
宁咏朝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转身就走。
半月后,宁咏朝安排人给周盈汐易容,给她喂了哑药,将人带去了探月阁的议事厅。
周盈汐不知他的意思,只能沉住气不敢轻举妄动。看见周氏两位长老出现后,她隐约知道宁咏朝的意思了。
他要她亲耳听,长老哪怕献祭她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要知道的情报是什么。
是本家流落在外的大房血脉的情报,这一辈年轻人当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