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疑问出现在严逐脑海。
“我是谁?我到底在大劫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天生就超乎寻常的道法天赋,仿佛是上天的施舍一般。
如果不知来处,亦无归处。
林煌坐于严逐身前,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忿忿不平地打断对方思考:
“逐哥就是逐哥,谁的诞生不是天定?何必胡思乱想,自讨没趣。”
他有些后悔带严逐去看那悟道石,可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些光景会让严逐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煌说得在理。不过,你我的相遇并非偶然……我们看似是被你师父安排,不如说是你师父也被天道算计了。头顶那高不可攀的‘道’,本就欲让我出山,最终成为催动魇魔大劫的一股力量。”严逐眸子恢复清明,手指在桌上毫无规律地敲打着,
“我怀疑卫敖复生也于此有关,如果天道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又该如何取胜呢?”
“逐哥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胆小怕事?面对蜘蛛妖和魇魔时你没有怕,在天都与众仙对峙时你更没有怕,现在听闻天道干涉却……”林煌忽然觉得严逐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从未见过严逐担心受怕的模样,不明白一个曾要跨越天仙之境的人,怎会有道心崩塌的迹象。
哦,“道”心崩塌,仙人悟的道乃是天道,现在发现这天道可能是敌非友,难免会有所顾虑。
“或许只是我们多虑了吧,”严逐收回思绪,将疑虑暂时放下,眉头舒展,“走吧,暂且不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去凡尘走一走吧。”
然而,就在这时。
“严逐前辈!”程霓的呼唤自识海传来,她声音压低,气息明显带有慌乱,“我师父他……他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严逐有些惊讶自己的神识竟然还未消散,不过程霓那边的情况显然更为紧迫,只能将这份讶异暂且搁置。
“师父前几日离宗,似是去找了什么‘大人物’,等他今日返回,我却发现他周身煞气已经外显,眼里暗藏凶光,修为应当也比之前厉害不少,甚至……”
“甚至什么?”严逐听出程霓的犹豫。
“甚至靠近时还能听到各种惨叫和哀嚎之声交织……然后我看到,无尽的怨念攀附在他的神魂中。但我也找了其他同门问过,他们都没有看出师父的异常,只是说感觉到修为大涨。”
“你天生善魂,自然对煞气敏感,洞玄真人产生这种变化,我猜与‘邪晶’脱不开干系,可这邪晶本该只能短暂提升修为……罢了,他如果已经踏入天仙之境,不必刻意探查也可感知到你的一举一动……程霓,我已时日无多,此道神识将自行消散,无法给予你庇护,速速离开异兽宗,前往扶云剑宗。”
“怎会如此?!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晚辈愿效犬马之劳!”程霓听到这个消息,陷入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如果严逐离去,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抗衡异兽宗呢?
“不必,这是我的劫数,亦是我的命数。”严逐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林煌在一边听得心疼,主动靠在严逐身侧。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只是目前师父已前往宗门大殿议事,我猜测宗门内肯定会有大变动,待将其弄清再离开也不迟。”程霓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不愿就此放弃。
严逐早就料到自己不可能轻易说服程霓,因此也未再劝阻。
林煌虽听不到程霓的传音,但从严逐到答复中也猜了个大概,见二人结束交流,才开口询问。
“又是邪晶?”回想起之前那蜘蛛妖的诡异手段,林煌还是心有余悸。
“但这个邪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罢了,异兽宗在天都一战元气大伤,百年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如重回凡尘看一看,兴许也能查到别的线索。”
“我就知道去凡尘不是单纯去玩的,”林煌甩了下尾巴,“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又想去追查线索,严逐上仙比天道还心系苍生呢。”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很乖巧地将二人的一些法宝和器具收入麒麟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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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二人像之前一样,继续着一人一妖的旅途。
“不错,先前买的那辆马车倒还在。”
林煌在法衣中摸索半天,发现之前买的马车仍旧完好无损,长舒了口气。先前受创可没顾及鳞甲的情况,生怕余波把马车震碎。不过,仔细查看后,倒是外面些微划痕颇为碍眼,是扶云剑宗那个小崽子搞出来来的。
“哼,你那徒孙把我这宝贝马车搞了些划痕出来,你这个大长辈有什么看法?”林煌将马车唤出,手中轻抚上道道微不可查的剑痕。
“扶云剑宗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严逐眉毛一挑,“再说了,之前是谁赶着去认这个‘师伯祖道侣’的身份?你也是大长辈,也好意思向小辈讨要赔偿?”
“本王那是……”林煌被严逐的话逗得脖颈发热,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此次出行,二人之间的关系已大不相同,因此车厢内的光景也换了副模样。
同样的小案,案上有仙茗,但只有一杯茶盏,茶盏边没有糕点,只有一根百无聊赖的麒麟尾一抽一抽地打在案上,仿佛在提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