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苗王宫里开的是赪心花,乃是分布在中苗边境的品种。此花为丛生,由外向内呈现出嫩黄转为绯红的色泽;骨朵圆润,花瓣厚而有蜡质,茎干细长,叶片宽大有力。因着厚重的花朵适合拿来投掷,在中原剧作里时常作为情人玩闹的道具出现。
剑无极便是小心翼翼地从这丛花里拨出一道缝隙,悄悄望着站在树下,若有所思的凤蝶。他不时站起来又蹲下去,低头寻摸了一会,掐了一杆花攥在手心,登时站起来,抬腿就要去叫凤蝶。
也就是这时候,他看见了李霸地。
李霸地憋笑已经不易,看到剑无极木愣愣地望过来,更是拍着轮椅笑得无比张狂。不过他没有发出声音,缓过来后大发慈悲地向剑无极挥挥手,示意这情窦初开的傻儿子快去。
剑无极对这种见缝插针的占便宜行为咬牙切齿,举起拳头要威胁,又怕凤蝶离开。两边望了几望,他对李霸地比划一个挑衅的手势,将掐下来的赪心花背在身后,大步朝凤蝶走去。
只不过,离凤蝶越近,他的步子就越小。等他和凤蝶距离不足一尺,剑无极的脚步幅度,更是连一寸也无。
他离凤蝶近,可是离雨音霜和李霸地远了。离得太远看不着热闹,李霸地拉了一下雨音霜的袖子,示意她来到刚才剑无极蹲着的花丛后边。到了地方,雨音霜蹲下身子,贴心地将剑无极拨拉开的缝隙再扒大一些。从这儿望过去,剑无极和凤蝶的动作,更为清晰:
剑无极看了看手里的花,纤细柔软的茎干支撑不住花朵重量,将头垂了下去。好在杆子够长,他手持茎干末端,悄悄把垂着的花朵伸向凤蝶肩头;待凤蝶注意到动静,转头望去,他才猛地一下扑过去:“蝶蝶啊,想我了没?”
好在这个距离,连两人对话也听得见。凤蝶被惊了这一下,虽不见面有羞色,按着剑无极肩膀要把他推开的动作,倒也拉拉扯扯,没有干脆。而她说话的语调,也和平时无二:
“剑无极,在外面不要乱喊。你是什么时候来了苗疆,我怎么没听说过?”
剑无极拿着花,让它在凤蝶眼前晃晃悠悠:“本天才剑者在意的人,当然只有蝶蝶一个啦!我去还珠楼寻你,你却不在,我又不好触那丈人爸的霉头;四处打听一番,才清楚你去了苗疆。我怎么能放心你和那卖酒的待在一起?他要是敢欺负你,天才剑者的拳头,一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李霸地的拳头慢慢举起来,雨音霜慢慢地按下去。
凤蝶听了这话,哑然失笑:“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这样。既然你人在这里,就是苗王的客人,你要老实本分,不能再惹什么祸端。”
剑无极拍着胸脯:“蝶蝶发话,剑无极一定百分之二百完成!只是蝶蝶~”
他笑嘻嘻地试着将胳膊搂上去,见凤蝶没推开,又搂得紧了些。
“自从抗魔战争平息,我们在还珠楼之后,就再没见了……这段时间,我……”
凤蝶说:“剑无极,有话就快说。”
剑无极的耳朵红了。他看着凤蝶,话语在牙缝里打着转,搂着她的胳膊僵在那里,终于一使劲一转身,双手将凤蝶圈在树下。
树是金乌木,南苗原生的品种。高大秀丽,数量稀少,春夏枝上只有粗短的黄绿色叶苞,秋天便生出一树灿金的柔软落叶,怎么洒都洒不完。此时风起,剑无极在片片金黄秋色之下,望着凤蝶的眼睛,说道:
“我很想念你。”
秋风渐渐浓了,萧萧落叶掩盖两人身影。蓝与紫,分明是暗冷的色彩,却在此刻的交织中,渐渐萌生炽热的情感……
李霸地咳嗽一声,推着轮椅上前,打断这对大情种。好个剑无极,兄弟放你去追随心意,你当着兄弟面表演少儿不宜,真是可耻可恨。
面对李霸地和雨音霜,凤蝶扬起眉毛,有些恼怒地叉起腰;剑无极整个人都红了,恨不得钻到地里边。
不过,反而是他先开的口:“卖酒的!我不是叫你走远一点,不要打扰——”
凤蝶望着他,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李霸地早就在这了。剑无极看到她脸色阴下来,急着解释:“不,不是你想的意思啦蝶蝶!我是讲,是说——”
越急他越说不清话,李霸地只好大发慈悲:“我才刚到,不知道两位在这里,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我在花园里散心,他神神叨叨过来跟我说不要打扰他,之后又跑了,原来是——”
剑无极说:“卖酒的!你……对,对,就是这个阿星仔不听话啦!都是我教子无方,蝶蝶,你千万不要见怪!”
凤蝶抱起胳膊,摇摇头,对剑无极说:“欠管教。等下我再收拾你。”
她转身走了。
剑无极看着她的背影,摸着头发嘿嘿傻笑两声,露出陶醉般的神情。待他回过神,看着尚未离开的李霸地和雨音霜,那神情又僵硬地收了回去。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他伸手在李霸地头顶揉了一下,“我和女朋友亲热,要你多管。莫不是还要守在外面,等着给我们卖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