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能活下来……”

半晌，李霸地才肯松开武敛君，艰难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苗疆没你的消息，胜邪封盾也寻不到你……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殒命鸟巢山……”

武敛君神色有些闪躲。他在看清李霸地的表情后放松下来，转身走回刚才李霸地待着的亭子。

“所有的事，我都给你讲清。等你了解前因后果，再来处置我。”

李霸地在他对面坐下：“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开口就要我处置你？或许你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呢。”

武敛君沉默片刻，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搁在石桌上。

“我来是为了杀你。”

那一天，鸟巢山里的熊熊烈火，是当着武敛君的面燃起来的。

他在巡逻营地的时遇到了久违的坤仪载星。好奇坤仪载星为什么突然回来的同时，武敛君跟着他上了山顶。

严格来说，鸟巢山有四个山顶，分别对应东北、东南、西北和西南。乌桃村坐落在东南山顶，面向旧营地，新营地就在村子的背面。

而坤仪载星带他上的这处山顶在东北，比乌桃村略高些。在这里，既能看到乌桃村动向，又能看到新营地情况。

武敛君攀着石头爬上山，擦了擦汗。这处地方他不常来，眼前开阔的景色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副盟主就是喜欢乱跑的性子，他早就习惯了。

高的地方视野就是好。武敛君眺望苍翠山林中升起的炊烟，感叹这一幅人间烟火绘卷。坤仪载星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没管，这年轻的副盟主动手动脚也不是头一回。

又一股烟冒了起来。这次烟雾升起的地方并非病患营地的厨房，武敛君皱紧眉头，仔细观看。不对，那些不是炊烟！形状竖直，上白下黑，根部有亮光，是火，那是火啊！

武敛君转过身，想去拉坤仪载星，对方按着他肩膀的手却施加力气，叫他动弹不得。一群陌生的人从武敛君身后走来，帮助坤仪载星，将武敛君死死控制住。

坤仪载星对武敛君的挣扎和质问充耳不闻。他只是捏紧武敛君的肩膀，眯起眼睛，看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将魔瘟病人吞噬。乌桃村的人也有了动静，他们组织起来，纷纷挑着水桶去救火。

能回到乌桃村的人很少。那些勇敢的人隐没在火焰里，因为离得远，武敛君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喊。他只能看着一群群纸片一样单薄的人影在火焰四周飞舞，忽而群聚，忽而散开，倏忽间又消失在火舌的阴影下，再看不见。

他的胳膊被更多人钳制住。坤仪载星确认武敛君无法逃脱，松开力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场戏好看吗？”他问道，武敛君惊觉那不是坤仪载星的声音，“盟主为此可是筹备良久，这个位置，是最佳的观赏席。”

“你！你不是副盟主！”武敛君挣扎着怒喝，“这个营地凝聚了副盟主的心血，为什么毁掉它！”

“我学得不像吗？”

“坤仪载星”转过脸来，摸了摸脸颊。

“你最好装作没认出来，这样我们做事方便一些。”

他用坤仪载星的脸，朝武敛君逼近两步。

“别看他这段时间搞七搞八的，盟主对他可是早就看不惯了。你不一样，武敛君。盟主能容忍他蹦跶到现在，是因为你在他身边。盟主想打坤仪载星这只老鼠，却怕损失了你啊。

“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抛弃他，加入我们。你仍然能有高官厚禄，被除去的只会是他和不入流的胜邪封盾。盟主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还是顺从他舒服些。”

“坤仪载星”朝武敛君伸出手去。冰冷长剑架上武敛君的脖颈，他几乎被身后陌生的手压得下跪。武敛君在压制下努力抬起头，皱着眉，太阳穴青筋鼓起，却没有挣扎。

他只是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起先我加入尚同会，是因为盟主向我保证，一定会将中原境内的恶魔扫净。”

他看着“坤仪载星”。

“我也是朝这个目标去做的。作为右武魁，我为尚同会鞍前马后，做我能做的一切……”

他咬着牙，终于忍耐不住，朝“坤仪载星”踏出一步——立刻被身后的人们死死按住。

“可是尚同会现在在做什么！剿除魔人，我还可以骗自己，他们已经被魔化……那魔瘟病人呢！他们只是生病了，为什么拿他们做斗争的牺牲品？我要剿的不是这样的魔啊！我只是想，只想……”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眼前郭筝稚嫩面容，在泪水中模糊。

“我已经对不起兄弟，你们现在却叫我对不起中原！如果做这样的缺德事是盟主的意思，武敛君宁愿死在当场！”

“好骨气！”“坤仪载星”击掌赞叹，“这般有节志士，尚同会自然为他准备合适的葬礼！”

他手一挥，从那些人中间走出来一个捧着面具的人。武敛君仔细一看，那张面具，和他的脸别无二致。

“从今往后的尚同会，不止有第二个副盟主，还会有第二个武魁。”“坤仪载星”拿过面具，朝他笑着，“武敛君，恕我失礼了！”

李霸地扑过去捏武敛君的脸，确认搓不出面具之后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