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中原仍有变数。胜邪封盾虽被吞并,但仍旧顽强地存在着。现在更是和尚同会明火执仗,痛陈利害,所以自己……
该不会是故意被送到苗疆的?
这个想法让李霸地感到冷意。潮热的浴室挡不住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他不由开始仔细回想在中原经历的一切:
莫名其妙地将他和苗疆扯在一起,恐怕是为了加深他对苗疆的印象。一旦出事,更容易想起苗疆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小福子死前所念诗句,正是保险。不向山去,不得光明……不论是山还是山头,当时的他所能依仗的,只有苗疆。
而玄之玄将他驱往各地处理事务,对能力进行摸底的同时,也是让他远离政治中心,无暇更不能组织起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尤庄案件,是引他入局的导火索。副盟主表面上辅佐盟主事务,实际上是个虚职;但就是这般虚职,如果有人告发到尚同会本部,他也不得不管。尤采死,财产落入尚同会手,他看到案件中盘根错节的疑点,更会执着地深入调查下去。
魔瘟病人的营地葬于火海,是销毁,也是警告。既然《裁魔令》的颁布那般迅速,尚同会插手不得;这个由他和武敛君一手建立起来的营地,他能力的证明,尚同会更是留不得。营地被毁,于他是耻辱和无能的烙印;于尚同会,就是将来弹劾他的铁证。
对碧海瑶月的杀招,则是在引导和孤立铺垫完成之后的将军。在他和碧海瑶月见面的那一刻,这年轻的大学士便难逃一死。碧海瑶月直接干系尤庄案,他的调查一定会将其牵扯。其人之死,会让他的嫌疑拉到最大。
那些纵容,那些栽赃,一步一步,都是将他逼向苗疆的局!
……最后做祭品的人,恐怕,如果不是张大哥……
就该是武敛君……
李霸地捂上眼睛。可是武敛君,已先张大哥一步,消失在火海。就算是胜邪封盾,也没他的消息……
难道真的一个人也保护不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长长的熏风撩动李霸地的发丝,他才恍然察觉自己身上的水珠已经干透。荻花题叶那边动静全无,不知是不是已经洗好出去了。他站起身,打算拿换洗衣服时,听见砖墙后“咕咚”一声震响,与此同时是哗啦一阵大水漫灌。
怎么回事?李霸地连忙敲墙询问,竖起耳朵注意那边的动静。荻花题叶半晌没有回话,在李霸地越敲越响,几乎要动手拆墙的时候,墙那边总算传来他虚弱的声音:
“别着急。我只是……有些困倦……没当心,险些睡熟了。”
屋子里全是热水蒸汽,怎么能在这里睡着?李霸地简直没话说他,继续敲墙:“不要睡!这一觉睡下去,你可就醒不过来了。房间南侧有个窗户你看没看到?把那个打开,让风进来就行了!”
墙那边窸窸窣窣了一阵,紧接着是荻花题叶轻飘飘的叹息。
“你找到了没呀!”李霸地急得直捶墙,“不行我翻过去!”
他扯了浴巾裹在腰间,扒着窗户边沿,两步蹬墙撑上去查看。不行,过不去。狭长的窗户只能伸进树枝,连胳膊都别不过去,遑论用剑指破窗。
这怎么办?眼见隔壁窗户里面净是蒙蒙白雾,李霸地不敢让荻花题叶在里面久待,忙回到墙边继续捶墙,要他清醒。
“别敲了……很吵。之前叫侍从们出去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尚未开启的窗户。是花疏忽。就这样睡过去,对我来说也不错……”
荻花题叶的声音渐渐迷蒙。
“门我已封了,你别想破阵进来。在云中入梦而去,真是很美的方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李霸地继续捶墙。
“你是名有潜力的学生,中原又比道域丰饶许多;夫子的精力,一定会被引向你。到时,花会如何?空怀一腔对她的痴情,凝望回不去的道域……与其等着夫子将罪行累累的花抛弃,不如此刻,给你留下一个师兄的印象也好……”
李霸地砸墙的拳头有些痛了。墙体一定做过关于内力的处理,内力灌进去有种砸在棉花里的感觉。但并不是全无松动,他找准有所动摇的那一点,继续挥拳。
“你很想救我吗?花与你,只是萍水相逢。花随流水去,星垂月明中……你不要费劲挽留了,花不是值得拯救的人……”
砖块松动了。第一拳撬动,第二拳碎裂,第三拳——
轰然一声巨响,清风卷走屋内湿热雾气。荻花题叶穿戴整齐,瘫坐在墙边,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着。李霸地清理干净墙洞边缘的碎砖,扒着洞口将身子探过去,问他:
“你难道不想从夫子这里毕业吗?”